第86章 chapter75意外来电（1）
“康河风景就是好，尤其是在有大太阳的时候。阳光洒在人的身上哦，拍张照片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剑桥读过书一样。”
剑桥的康河就像是徐志摩的那首《再别康桥》里写的一样，它像是一个温婉的姑娘，安静又藏着只有它知道的故事。
杜光坐在木船上，像是在享受中年男人最后的浪漫一般，他闭着眼睛，把整张脸都沐浴在日光之下，嘴里感叹地说着他的感触。不知道的人瞧见他这幅样子，还以为是个读了许多书的老才子。
钱青没有中年老男人的浪漫，也没有小姑娘的才子情怀，她就像是个普通的游客，在风景好看的时候举起手机，拍一张照片留个纪念。毕竟，今天也只是他们整个英国夏令营的第三天，一切都还具有新鲜感。
“看来，杜老师有名校情节呀。”钱青放下手机，与杜光逗趣道：“你也算是体育老师里英文讲得好的了，怎么不在寒暑假搞个海外研修提升一下学术背景？现在不是很流行边工作边提升的嘛，名校加持在职场上是很吃香的。”
讲讲风花雪月，吹吹浪漫牛逼，杜光也就是这样的水平。当听见钱青提议叫他去寒暑假读书，他立马睁眼，并且一本正经地摆手说：“小年轻去学学么可以的，工作经验不够就拿学术经历凑嘛。我么，工作资历有了，这种虚头巴脑的学术背景对我来讲就没有意义了呀。说出去，我也算是社会大学的博士生导师了好伐！”
吹牛逼还得数杜光，杨奇听见后，忍不住笑出声。以防老教师觉得他没礼貌，他连忙背过身假装去看河岸的学院建筑，用力抿唇收住要笑的表情。
钱青撇嘴，装模作样地附和道：“是，杜老师的资历在gb绝对是顶呱呱的，来什么剑桥进修呀，哪里有寒暑假舒舒服服地在家休息来得爽快？”
杜光知道钱青是在阴阳怪气，不过他不恼，反倒是生出了一股‘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他后背舒服地靠在木船的座椅上，用长辈的姿态教育小辈说：“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要学会enjoy！”
“叮铃铃！叮铃铃！”
说笑的时候，钱青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发现屏幕上的来电提示是陈烨琛。
他打她电话干什么？她的脑子里立马弹跳出这个疑惑。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紧张，她莫名有股心虚在心里盘转。可能是因为杨奇在场的原因，她看着手机上的人名时有些许愣神，完全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接通。
“怎么不接电话？”电话铃声一直在响，杨奇奇怪地看向钱青，问。
生怕杨奇知道是陈烨琛打来的，钱青在杨奇朝她说话的时候就把电话给按掉了，并把手机屏幕锁屏。她调整表情，装作没事的样子，扯谎回答说：“就是个营销电话，接了要有漫游费用的。”
“哦，这样。”她说话的时候眼神很闪躲，甚至于在被担心戳穿的时候会把脸转过去，不向着他。目光悄悄转移到她的手机上，他不得不对于刚才的来电产生怀疑。
不过，成年人的人生课程里就有一堂叫做‘保持体面’的课。杨奇虽然心里有想法，也想立马问她到底是什么营销电话会让她迟迟不接听，并且还要避免让他看见。如果真这么做了，尴尬的就不仅仅是他和钱青，连杜光也会窘迫。
保持体面吧，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多问，甚至连疑惑都只会放到肚子里去。
陈烨琛的来电让钱青的确是有点慌乱，她倒不是对这个人还有余情，就是不想让杨奇以为她和他有过联系。这种不必要的误会需要解释，她怕自己说不好，也担心杨奇会多想。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将手机模式偷摸调成了静音。
也许是运气好，静音模式刚刚调上，陈烨琛又打来了。钱青不想理会，她索性就把手机放到包里，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游船半个小时后，地接安排大家上岸。在一通康河的游览结束后，下一个内容就是要去参观剑桥可以对游客开放的学院。
杜光要上厕所，他让杨奇代替他在前面领学生，钱青则是安排走在最后面，用来保证所有人都全部跟上队伍，没有落队。
趁着一个人走在队伍后面，钱青从包里拿出手机。刚解锁屏幕，她就看到有微信消息的提醒。第六感上线，她瞄了一眼队伍的最前头，然后才点开去看。
不出意外，依旧是陈烨琛发来的。陈烨琛给她发了很多条微信，除了最开始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之外，他还问了她在哪儿，以及她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更甚至，他还问她和杨奇的近况，是否有难处？
很奇怪的问法，她拿着手机想不通陈烨琛为什么突然会来问这些。她不自觉地陷入思考，直到杨奇的声音出现在她身旁时，她惊觉将手机收起。
“你在想什么心事？”杨奇注意到她有些魂不守舍，他站在她的身旁，瞥了眼她立马锁屏手机的动作，低声问。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在前面带学生嘛。”钱青佯装镇定，她把话题扯开，冲着杨奇露齿笑。
她不想讲，杨奇能感觉到。不知道她在瞒着他什么，他心里也不免打鼓。“杜老师回来了，他让我过来陪陪你。”他继续不说破，保持着一切如常的状态。
自从杜光知道他们谈了以后，他就一直给他们空间，不怎么打扰他们。钱青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这样会影响工作。不过，谁谈恋爱不愿意和对象待在一块儿呀，这点福利白给不要岂不是不知好歹？
“谁要你陪我。”她娇娇俏俏，低声害羞地回应。也许是在学生面前还想保有一份教师的威严，她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的表情又说：“好好工作！”
“你才是应该好好工作。”杨奇言语稍有转弯，他有意在点钱青，不知她能否听明白。不过，看她所表现出来的懵懂模样，他想她应该是没有听懂。“今天在剑桥游览，明天不去牛津吗？”他索性就和她谈论工作。
针对杨奇的问题，钱青点头回答说：“今天从剑桥回伦敦后，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前往利物浦。”她留意到他没有什么反应，没有多想地问：“你是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利物浦语言学校的学习课程吗？而且，姚璐璐那个表弟，就是陈山桓，他不是给了你一个在曼城的知情人的联系方式嘛。”在出发之前他们就计划过，要在去利物浦的那一周里抽空去一趟曼城。
杨奇当然没有忘记这些。他看向钱青，心里思绪翻转，故意问：“你确定你没记错行程？”
“一定不会记错！杜老师前天晚上和我们核对过的呀。”钱青笃定地回答。
“你手机上有这次行程的电子档吗？让我再看看。”杨奇把目光看向她的手机，几乎是把话挑明了说。
钱青不是笨蛋，她要是现在还不明白，可能就真有大问题了。轻叹一声，她直接把手机交给杨奇，直言：“你自己看吧。”
杨奇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让她只觉自己就像是个滑稽演员，人家套了老半天她的话，她却天真浪漫地没有察觉到。直到话被挑明，她才刚刚有所意识。目光看向手机，此时她莫名有股坦白后的轻松感。尽管，她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任何事。
“我不会去主动看你手机的。”杨奇更希望听她说，而且，他也不想成为会控制她的那种人。
钱青不知道是应该说杨奇太敏感，还是应该怪自己。她把手机解锁，把微信打开，甚至是把和陈烨琛的聊天栏点开交到他的手上。然后，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大有‘您请慢慢看’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他找我干嘛，挺莫名其妙的。”她挠头吐槽。
她愿意这么给他看，其实就没什么。杨奇能猜到她就是胆小，怕他生气多想。思虑到这儿，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过分紧张了，想到她害怕他会生气的种种小心行为，他感觉自己实在不应该。
草草翻看了一下聊天记录，他把手机还给她。他有意放轻松，用温和的口吻说：“他一会儿再打你电话，你就给我，我来帮你和他说。”这种事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出面，而不是让她独自面对。
“有什么好说的？不理他不就好了。”钱青打算用不回应的方式来应对陈烨琛。她总觉得，藕断丝连什么的实在是麻烦又恶俗。
杨奇不这么看。“他看来是真有事儿找你，说不定还会再打你电话的。”他有预感，陈烨琛并不是在没事找事。
随着剑桥名校之旅的结束，晚餐他们打算回到伦敦去吃。为了给足学生们能独立体验一座城市的快乐，这一晚，孩子们可以自由活动，自己去觅食。老师们也同样获得了短暂的解放，不用跟随大部队去吃‘青少年团餐’。
“现在是二选一，alcohol还是nonalcohol？”杜光在学生都走光之后，对着钱青和杨奇问。当然，他已经表现出了他的倾向是alcohol。
“当然是喝一杯啦！我选alcohol。”钱青爽快地给出答案，同时，她也把问题抛给杨奇，并翻译问道：“你选喝还是不喝？”
杨奇领会到了钱青的意思，不过，他看了眼手表，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他很直接地摇头拒绝，且笑说：“现在是晚上6点左右，我们就只有2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8点，我们要组织学生们上大巴车，回酒店。时间不宽裕不说，用一身酒气面对学生实在是有违教师该有的形象。”
这个回答很符合他这个民国来的男人该有的反应，钱青能理解，但是也不掩盖她觉得无趣。她看向杜光，有意说：“喏，虽然是二比一，但是杨老师说得也有道理。”
“算了，还是不喝了。就听杨老师的，去找个亚洲餐厅吃一碗粉或者饭吧。”杜光没有坚持，也没有接下钱青想要让他用老教师的资格去劝说杨奇跟着他们去喝一杯的想法。工作么，就是一旦有人提出了要遵守规章制度，无论有再多的人提出旁门左道也都会被一口‘否决’。因为，没人想给别人留下自己的话柄。
跟着谷歌地图，他们去了一家越南pho店。杜光和杨奇各要了一碗牛肉河粉，钱青要了一份炒猪颈肉盖饭。他们吃着寡淡的伦敦风味的东南亚餐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听说这次去参加语言学校学习课程的学生在一周学习结束后都能拿到一张语言学校发的certificate？”钱青记得她听杜光提过一嘴，还暗暗感叹过语言学校的证书怎么那么好拿。
杜光喝了一口汤，被寡淡的汤底给弄得眉头紧皱。他叫杨奇帮他把桌上的盐递来，然后又吃了口牛肉，点头回答说：“花钱去上课，结束了人家不得给一张来学习过的证明？”
“就是来者有份的意思？”杨奇也感到匪夷所思，这和他的教育价值观实在是相背离。“要是这样，不就是花钱买证书？教书育人不就成了生意？”
杜光慢悠悠地继续吃粉喝汤，也许是咸淡终于对胃口了，他舒服地呼出一口气，解惑说：“你不能按照我们国内升学考试的思路去看待这个事情。它其实很简单，买的就是一份来英国体验西方思维的经历。换句话来说，证书是用来证明他们曾经接受过一段西方教育的凭证。它不像我们中国人的中考高考，在西方人的教育理念里，教育它就是一段经历，而拿到的证书也不是用来决定人生的，是用来证明学习者曾接受过这项技能的学习，并且在考核后也证明的确掌握了这项技能。”
杜光的言语里能透露出，他是倾向于西方教育的那一派。当然，这也和他的工作有关。他像个看开的中年人，抛开世俗顾虑，坦率地说：“没有一考定终身，也没有残酷的内卷。人嘛，活着不是仅仅就活着而已，得在临了回顾时发现自己曾拥有过自己的人生。”
这份价值观和杨奇的不一样，中西方的文化冲击在此刻让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种不一样的化学交融在他的心里反复翻搅。
不同于杨奇需要消化的震惊，钱青是完全接受杜光的理念的。回想在英国的读研时光，她突然生出了时光不可逆的遗憾。“杜老师你还真别说，要是再给我一次做选择的机会，我可能会在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做不一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