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交锋
第二天一早, 宋小葵起了个大早，她将马尾扎得高高的，做好了战斗准备, 来到教研室，果然, 前脚刚一进门就被邢主任叫住了。
“宋老师, 来我办公室一下……有点事。”
宋小葵应声，把笔记本放在小会议室的茶几上, 路过辛老师办公桌的时候，被扯住了衣摆。
辛老师小声说：“主任低气压一早上了, 你小心一点。”
“徐老师起了个大早来‘击鼓鸣冤’, ”隔壁齐老师也凑过来, 问：“是不是你们班孩子又惹事了？”
“不是，”宋小葵笑着摇摇头，“是事来惹我。”
宋小葵推开主任办公室的门，果然看见身材发福的徐怀坐在会客沙发上, 一脸假笑。
“宋老师, 早上好啊。”
宋小葵撇嘴，“早, 但不够好。”因为看见了讨厌的人。
宋小葵直接走到邢主任办公桌前，笑容得体，“主任找我是要谈关于十三班成绩重新并入总榜的事吗？”
徐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宋老师，这怎么可能？上学期我们全教研组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把你们班摘出去，你一句就要加回来，你至学校的声誉于何地？”
邢主任也是一脸尴尬。
宋小葵来教研室一周了, 一开始邢主任以为这个小年轻就是来接受社会毒打的，后来发现遭“毒打”的好像是十三班的刺头。这次的运动会，十三班表现优异，为整个高二学年组争了光，他一时高兴夸了宋小葵带班有方，结果宋小葵居然真的大言不惭地要“奖励”，要求把十三班的成绩重新加回总榜。
邢主任当时一笑置之，以为她已经明白了，没想到她又提了出来。
干咳一声，邢主任道：“宋老师，那件事我们以后再谈。这次是徐老师班上的孩子出了些事，好像和你们班的穆少寒鲍一有关，请你来是想了解一下。昨天下午，学校附近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据说还惊动了警方，你了解吗？”
“当然，”宋小葵微笑着坐下，“因为就是我报的警。”
邢主任和徐怀同时脸色一变。
“宋老师，你怎么能这样呢，”徐怀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学生之间打打闹闹的小事，你怎么能随便报警？”
“随便？”宋小葵眨眨眼，“报警还要挑个良辰吉日吗？可是他们欺负我的学生在先，那也应该是他们没挑好日子吧，要不怎么碰见我呢？”
“宋老师，谁先动手还不一定，你这样也太武断了。我们班张明楷可都说了，是你们挑衅在先，他的‘同乡’看不过才吓唬吓唬那两个孩子，就是误会而已。”
至于冲突的原因，不用猜也知道。
六班被取消名次，徐怀还被崔书记严辞警告了一通，不只让他在全校面前丢了大脸，连今年底的教师评优怕是也没戏了，想到这些，徐怀就恨不得自己上手去抽穆少寒那个小崽子两个嘴巴。
宋小葵不慌不忙地拿出一份验伤报告，送到邢主人桌上。
“这是三甲医院的验伤证明，这里是备份。你们可以看一下，到底是不是你们说的‘吓唬’。”
“还有这一份，是关于那几个混混的资料，他们已经亲口承认，就是张明楷‘指示’他们在小巷子里埋伏，‘伏击’我的学生。因为他认定六班的举报信是我们班穆少寒提供的，所以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报复事件’。”
昨天给两个崽子处理完伤势后，她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一趟附近的三甲医院验伤，而后又去了派出所一趟，收集了一些信息，就是因为她知道张明楷肯定会恶人先告状。
“徐老师，你是不知道，我赶过去的时候，你们班学生还在打人，戾气重得很，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可见你也是被‘蒙蔽’了。”宋小葵话里有话，“我建议把这件事上报教务处，是非曲直理个清楚，要不然这次受伤的是我们班学生，下次没准就是我了。”
邢主任脸上不好看，“宋老师，你何必危言耸听，我们学校管理严格，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可是好像已经‘发生’过了。怎么，邢主任是认为，六班的学生不可能对我下手。只有我们班的孩子才会对老师动手，只有我们班的学生不受教化，是骨子里都烂透了对吗？”
邢主任和徐怀一时沉默。
事实如此，启星对于十三班的问题放任不理已久，由着师生将这群学生妖魔化。他们表面不说，心里却是认定其他班级不会发生这种事。
所以今早徐怀一来告状，邢主任就先入为主地认定是穆少寒和鲍一这两个刺头又惹事了。他没想到宋小葵也是有备而来，还直接把报警的经过和警方的证据甩到他脸上。
邢主任还没想好这件事要怎么处理，徐怀却已经先开开口撇清责任。他看到宋小葵拿出证据后脸色就有所变化，见邢主任沉默，立即改口：“邢主任，我看就是误会，都是孩子间的纠纷，双方各骂一顿，握手言和就算了。小孩子嘛，今天打架明天好，不会记仇的。”
“记不记仇可不是你说的算。”宋小葵说，“就是因为徐老师什么不都清楚就来兴师问罪，才会让学生们因为不公平而心生怨怼。我看这样，把当事人都叫来，咱们双方当面对质。”
徐怀面色不善，“宋老师，你怎么老是喜欢把小事闹大呢？你眼里还有没有学校的声誉？”
“一个连道理都说不清楚的地方能有什么声誉，徐老师这么在乎学校声誉，你是明天要当校长还是要去教育厅当厅长？”
徐怀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连邢主任也叹为观止。
这个宋小葵，平时总是笑眯眯的，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说话的时候嘴巴是真的毒。
邢主任原本以为不过就是十三班又惹了祸而已，没想到牵扯这么多，而且这一次确实是宋小葵占理。
最终，邢主任同意了宋小葵的要求。
第一节课下课后，徐怀带着张明楷，宋小葵带着穆少寒和鲍一，两伙人都来到小会议室。邢主任站在中间，觉得这会儿头更疼了。
好在双方状态都算冷静，尤其是十三班这边，说实话出乎邢主任预料。
他前天在赛场上见到穆少寒和鲍一夺冠的时候，就觉得这两个孩子似乎有点变化，身上那股阴沉的戾气挥散了不少，现在更是乖巧地坐在宋小葵身后。两个孩子本来颜值就高，脸蛋白净五官俊俏，这会儿安安静静的，不调皮捣蛋，不打架不蛮横，倒是比另一边一脸颓丧的张明楷看着更顺眼些。
邢主任清了清嗓子，“首先声明，双方都不许激动，今天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那……都说说吧，谁先来？”
“我们来，”宋小葵回头道，“穆少寒，鲍一，昨天情况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跟我说的，就怎么再说一遍。”
穆少寒颔首，“我们有事来学校，在超市门口遇见张明楷，他说……”
穆少寒果然如昨天所说，一个字不差，把事情讲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提到自己被“埋伏”的时候，似乎觉得有些丢脸，停顿了一下，后面就由脸皮更厚一点的鲍一手。
两个孩子说的和警方记录的案情经过一致，又有验伤报告为证，张明楷眼中闪过慌乱。
运动会的事，他的处分还没下来，但是记过是免不了了，如果再加上一个怂恿社会人士殴打敲诈同学，那他有可能在启星都混不下去了。张明楷近乎绝望地看向徐怀，徐怀却皱着眉头别开视线。
到底也只是个高中生，没什么社会阅历，气急之下才想给对手一点教训，昨天听说宋小葵报警立案之后，他就慌了，这会儿更是磕磕巴巴，一问三不知，要不就是根本回答不上来，和十三班这边自始至终沉着冷静思路清晰的穆少寒鲍一比起来，真假一探便知。
宋小葵站起身，分别在自家的崽子肩上拍了拍，“邢主任，看来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了？”
她刚说完，张明楷突然慌慌张张地站起来，绕过桌子来到宋小葵面前，“噗通”跪了下来。
“宋老师！我错了！我愿意道歉，求求你不要上报，运动会的事我已经记过了，如果这件事教务处追究起来，我会被退学的！”张明楷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跪在这里，痛哭流涕，狼狈不堪，“老师我不能退学！我真的知道错了！”
穆少寒见状眉心紧皱，抬起的手握了握又放下。宋小葵说过，没给信号的时候不要动，也不要说话，听她指示。
虽然张明楷很可怜，但是这件事说到底也是他自己造孽。如果昨天他没能挣脱，鲍一的腿可能就要受伤了。再者……他觉得宋小葵心理是有章程的。
穆少寒见鲍一还傻愣愣地站在中间，想拉他一把，却晚了一步。
张明楷突然发疯一样抓住了鲍一的腿。
“鲍一！穆少寒！我给你们道歉，我不能退学，我家里没钱，我要是退学了这辈子就完了……”
突然，一股不由分说地力道扯住张明楷的衣领，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居然被宋小葵不费力气地提了起来。
张明楷捂着脸嚎啕大哭，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可是宋小葵眼中却没有他期望看到的同情。
“谁教的你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套？”宋小葵看着男生干爽的脸庞，冷笑，“不会是徐老师吧？”
徐怀脸色一僵，“宋老师，你胡说什么？这事都是这小子自作主张，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不站好！丢人现眼的东西！”
见众人看过来，徐怀有些不自在，他像个局外人一样说：“这小子入学就这样，喜欢争强好胜，我说过多少遍了都没用。”
“哎，你们不了解，他家里是种菜的，要不是靠体育成绩不错也进不了咱们启星体队。我也以为他只是要强了些，没想到他居然做出这种事来，串通校外人欺负同学……可见呀，乡下的素质教育真是不行，市里的孩子就不会……”
徐怀就这样挡着众人的面，把少年的最最自卑的出身从伤口里扒拉出来，一点一滴地摊开在众人面前。
张明楷刚才哭嚎喧天，其实没有掉几滴眼泪，这会儿也没有，但是眼眶却红了，眼白里布着血丝，脸色发白，嘴唇咬得没有血色。
“张明楷对吧？”宋小葵问。
少年看向她，牙关咬得紧紧的。
“同学，我也是老师，”宋小葵说，“虽然我没有教过你，但是我不会害你。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可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保证你不会被退学。”
少年猛地抬头。
徐怀脸色一变，“宋小葵！”
少年像看到了一根浮木，眼中闪过犹豫。
“宋老师，你这是误导孩子，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你还要他说什么？！”徐怀气急败坏。
宋小葵充耳不闻，对张明楷道：“还有一件事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运动会当天除了比赛时间，穆少寒都在校医室，校医和其他学生都可以作证，鲍一和燕泽都在看台，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举报你的人不在十三班，所以……”
“同学啊，你恨错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事要解决也简单，但是不能就只有学生背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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