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顾晗眼眶一湿,险些就落下眼泪,但到底忍了下来,他缓而恭敬的向夏侯烟浮行了一礼,“是,臣夫谨遵陛下旨意。”
夏侯烟浮仍旧心烦,冲顾晗挥挥手,“你先出去吧。”
顾晗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苦涩与伤痛蔓延遍心脏的每一个角落,却一声不响的退了出去,季显荣见自己妻子这般,紧蹙着眉,表情微妙,想说什么却到底没有宣之于口。
在太医的精心照料下,夏侯臻的情况总算有好转,夏侯烟浮眼也没合的陪了他七天七夜,儿子病好了,做娘亲的总算放心了,前几日她和顾晗置气,这几日也想通了,顾晗对臻儿的疼爱有目共睹,就算是臻儿的亲爹季显荣也不过如此,他怎么会存害臻儿的心?何况顾晗不知板栗与牛肉相冲,虽好心办了坏事,也不能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那天她态度恶劣,让他伤心而归,是时候去看看他了。
夏侯烟浮到坤仪宫时恰是午时,顾晗却还躺在床上歇息,见妻子到来,他恭敬下床行礼,夏侯烟浮问他可是身子不舒服,他摇摇头:“多谢陛下关心,臣夫无事,只是昨夜没睡好,今儿个补觉。”
顾晗明显生疏客气了很多。
夏侯烟浮的心如被一根根针细细密密的扎,滋味难言,她嘴里发苦,知道顾晗为何如此对她,当即软声道:“顾晗,那天是我不好,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了。”
顾晗笑着摇摇头:“陛下言重了,臣夫没有生气。”
“顾晗,你与我赌气是不是?”
“没有,臣夫不敢。”
“顾晗,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讲理,不该不分青红皂白的责备你,我脾气不好,对臻儿关心则乱,老公,你原谅我,好不好?”
一声“老公”,让顾晗的心刹那软了下来,但心软也只是一瞬间,他依旧保持着对夏侯烟浮的恭敬与疏离:“陛下没错,错的是我,您是一国之君,九五之尊,怎么会犯错?”
夏侯烟浮知道他仍在气头上,叹息一声,不复多言,沉默多时才道:“你心情不好,我就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夏侯烟浮说转身就转身,朱砂迈了两步小碎步,弹指踟蹰后,终究把想说的话压在了心底,恭敬行礼:“恭送陛下。”
直到夏侯烟浮的身影完全消失,顾晗才落下眼泪,朱砂心疼道:“主子,您这是何苦呢?”
两日后,夏侯烟浮又来了坤仪宫,依旧向顾晗道歉,请求他的原谅,顾晗依然笑着说了两日前说过的话,他不吵不闹,不骂人不抱怨,弄得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他吵闹一番,两人的心结说不定就解开了,可他这般冷静,倒叫她无所适从,突如其来的生疏与客气,让夏侯烟浮如坐针毡,一刻也不想在坤仪宫待,临走只留下一句话:“顾晗,我过几日再来吧。”
七日后,夏侯烟浮寻思着顾晗怎么也气消了,便再次来到坤仪宫,可顾晗故技重施,夏侯烟浮的耐心彻底被磨掉了:“顾晗,你到底想干什么?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不过说了你两句,你至于这样?有完没完?”
顾晗低着头,怎么也不开口。
夏侯烟浮见他沉默不语,越发不痛快:“你说话啊,不要装哑巴,你到底想干什么?说,你今天必须给我个答案。”
顾晗仍旧不言。
“行,顾晗,你不说是吧,不说我就走了,我是真不想看见你这张臭脸,都道歉了你还不领情,也罢。”
夏侯烟浮头也不回的离开,出了坤仪宫大门,她抬头看了看牌匾上那三个鎏金大字,发狠的想:“以后我要再来这儿,我是猪。”
自此以后,夏侯烟浮真的就没再来过坤仪宫,当然,顾晗也没再请过她,她不在乎,是他先给脸不要脸的,怪不得她,何况她又不止顾晗一个,顾晗不理她,她还有言止思、季显荣和顾良时,他们各个比顾晗听话,对她服帖又温柔。
夏侯烟浮轮流宠幸言止思、季显荣和顾良时,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眨眼就是中秋佳节,当晚照例所有人都要欢聚一堂,说白了,宴会就是吃吃喝喝,夏侯烟浮当女帝三年,各种大小宴会都经历过,初时还觉得新鲜,后来便觉无甚意趣,只想早聚早散,回自己宫里舒舒服服躺着。
中秋佳宴,夏侯烟浮与太后刘绍、皇后顾晗及一众嫔妃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夏侯臻和夏侯安也在,这让原本便热闹的宴会更添喜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两个孩子身上,尤其是夏侯烟浮,看到两个可爱软萌的小家伙,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她怀里抱着夏侯臻,又拿拨浪鼓逗夏侯安,夏侯安高兴的咯咯直笑,伸出小手就要抢,但她就是不给。
逗孩子时,夏侯烟浮不经意瞥见了顾晗,这一见,她便移不开眼:朱砂居然在给他擦粉涂唇脂?她觉得有点古怪。顾晗素来不施粉黛,为何今日却化妆?难道在正式场合,需要化化妆来凸显自己的美?
夏侯烟浮不知顾晗是怎么想的,反正现代时自己是这样的,一般不化妆,素面朝天去上班,偶尔和闺蜜聚会,或逢年过节,总要简简单单化个淡妆,但顾晗这妆……似乎稍微浓了一点点,不过不影响他的颜值啊,一如既往地好看,不,是比从前更好看,端庄中多了一丝妩媚,夏侯烟浮的心在砰砰乱跳。
许是她目光过于炙热,被顾晗察觉,顾晗也望向她,浅浅一笑,眸光潋滟。
夏侯烟浮轻轻按着胸口,暗暗想:“勾引,□□裸的勾引,顾晗,你真会啊,居然想出这招来,行,满足你,今晚就去你那儿。”
其实除了夏侯烟浮,旁人都看出顾晗化了妆,刘绍觉得莫名其妙,顾晗原本就好看,化妆做什么?他又不是后宫中争宠善妒的妖艳贱货,没必要这样吧?
顾良时见了自己哥哥的妆容,虽然吃惊,可也不愿想那么多,自从进宫以后,他哥的脑回路他是越来越不懂了,他想怎样就怎样好了。
季显荣则暗暗感慨:“皇后难做啊,顾元曦不容易,都开始施粉黛,以讨烟儿欢心了。”
而言止思就一个想法:事出反常必有妖……
宴会过后,夏侯烟浮叫住顾晗,许久不和他说话,竟不知如何开口,憋了半晌才道:“那个……顾晗,我晚上去你那儿吧。”
顾晗想了想,“好。”
今儿个是十五,依祖制夏侯烟浮本就该去皇后那儿,但她已经很久没见过顾晗,祖制也不守多时,此刻突然想起来守规矩,倒叫顾晗感到惊讶,而翠翠和朱砂则高兴坏了,一个劲儿的说好话,哄她和皇后相聚,夏侯烟浮安排了轿辇,与顾晗同乘,二人一道悠哉悠哉的往坤仪宫去。
夏侯烟浮抬头就望见了圆圆的明月,月光皎洁而清澈,她望着那轮高悬的明月,心中一舒,握住了顾晗的手,凉,好冰凉,她紧张的问:“顾晗,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顾晗愣了愣,把手抽出:“多谢陛下关心,我没事,天气凉,所以我的手也凉。”
她摩梭着他的手背,“你得爱惜自个儿身子才是啊。”
“是,谢陛下关心。”
到了坤仪宫门前,夏侯烟浮搀着顾晗走,微凉的风吹拂脸颊,悄悄溜进了衣裳,明晃晃的月光照在地上,分明是一个寻常的中秋明月夜,夏侯烟浮却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仿佛灵魂被抽离了半截,又好似一团雾堵在她和所有人物的中间,纵触手可及,亦觉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回到殿中,顾晗先让夏侯烟浮坐下,自己去了一趟厨房,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白瓷托盘。
“陛下,尝尝吧。”
托盘中,是顾晗给她做的玫瑰奶香卷,他知道她最爱吃这道甜点,故而做给她。
“顾晗,你唤我什么?”
“陛下。”
“不是告你说,让你唤我烟浮么?”
顾晗没有吭声,她长长叹了口气,夹了一个玫瑰奶香卷尝了尝,竟尝不到丝毫的甜,入口皆是苦涩。
“陛下,吃了这盘奶香卷,你就回去吧。”
顾晗的脸冷冰冰的,一丝笑容也无,看着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夏侯烟浮怒气骤生,她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顾晗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赶我走?”
“不敢,只是臣夫要休息了,不能服侍陛下,陛下请回。”
夏侯烟浮腾地站起,对坐在座位上一脸冰冷的顾晗道:“顾元曦,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别仗着我对你宽容就蹬鼻子上脸,你是我的皇后不假,但我不欠你的,你可想清楚了,今儿我出了这个门,以后就再也不来了。”
“好,陛下自便。”
顾晗没有一丝温柔,更没有一刻挽留,夏侯烟浮心疼的厉害,她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坤仪宫,脚踩在地上,犹如踩在毛毯上一般,那种梦幻般的微妙感,此时更浓重,她和顾晗,怎么就成了这样?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顾晗这样对她?就因为臻儿生病时她训了他?
男人小心眼儿起来,当真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