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等你
江凯低垂着眼眸，凝视挂在他脖子上睡意昏沉的少女，有些哭笑不得。
好好的一句话，从她半梦半醒的嘴里说出，怎么那么引人遐思呢！
他英挺的眉宇拂过无可奈何，耐着性子继续叫她：“学妹，冷夏……醒醒！”
“你好烦啊！”冷夏眉尖轻蹙，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她慵懒的视线犹如雾里看花，怔怔地落在他精致绝伦的脸上。
“你不喜欢我，干嘛老出现在我梦里！走开！”她嘴里说着，白皙柔润的脸蛋流露出几分羞恼。
江凯好气又好笑，“我也想走开。你先放手！还有，这不是在梦里。”
他的话通过复杂的转换机制，在几秒后被冷夏睡的宕机的大脑所理解。
意识到发生什么后，冷夏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只差没跳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松开他，端正地坐好，活像惹祸被抓包的小学生，支支吾吾地慌忙解释：“学学学长，我……我刚才睡着了，行为不受控制。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我其实不是那样的人，真的！我说的话也是梦话，你千万别当真。”
经过几天的冷面相对，再看到她小白花似的模样，江凯觉得很有趣，他理了理被她弄皱的宝蓝色暗纹西装，回到驾驶座，“你家住哪栋楼？我送你到楼下，太晚了，别自己走过去了。”
冷夏老老实实地报出楼号，像只犯错的小白兔，乖巧地呆在后座角落里，头上还竖着两根弄乱的呆毛。
小区人车分流，江凯只能将她送到最近的一个门，离她家还有一段距离要走。在她下车时，江凯叫住了她。
冷夏见江凯也跟着下了车，惴惴不安地望着他，在凉风中瑟瑟发抖，生怕他说出什么怪罪的话。
朦胧暖黄的路灯下，江凯绕过车身走到她面前，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晚上风大，小心着凉。”
借着街角的灯光，他注意到她头上的呆毛，薄唇不禁抿起上扬的弧度。
“谢谢学长。”冷夏浓翘的眼睫扬了扬，仰头看他的眸光透着些许意外，对他的笑容更是摸不着头脑，她秀眉蹙起，狐疑地扫了他一眼，转身快步往回走去。
江凯凝望她的背影，她披着他宽大的外套，屁颠屁颠往家赶，像极一只呆萌的企鹅。
他唇角弯扬的笑意更深，白日里清淡冷峻的眼眸此时笑弯成月牙，白衬衫在夜风中一派的风雅隽秀，似温柔乖顺的俊美少年，待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他才带着浅浅的笑返回车内。
冷夏在倦意的驱赶下火速回到温暖的小屋，看着桌上江凯的外套，她迟缓的神经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处理。
就这么摊在桌上，怕第二天起来全是褶皱。
挂在衣架上晾起，又显得她太过重视。
她甚至神经质地找出电熨斗，想展示一下她贤良淑德的娇妻潜质。
电还没插，她转手又把外套丢弃到沙发。
拒绝过她的狗男人，不过是给她披了件衣服，就值得她感恩戴德？
哼，做梦！
次日，她强制起了个大早，顶着熊猫眼和连绵不绝的哈欠，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拿着外套走到隔壁办公室。
这几天她加班忙，没时间化妆喷香水，江凯的衣服她披了一会儿，也没染上什么气味，用不着清洗，她只需原样还回去，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招致非议，完美！
如她所料，江凯到得也很早，正专注地对着电脑屏幕。
冷夏决定速战速决，进门张口就道：“学长，你的外套我给你送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毛晓亮从桌子底下探出头，站直了身子，饶有趣味的目光打量她，以及她手上某人的外套。
冷夏对于他完全不在计划内的出现倍感意外，呐呐地问：“你刚才是在……”
毛晓亮眼眉微挑：“捡笔啊。”
冷夏大写的惊讶，“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毛晓亮轻哂，“瞧你这话说的，我也很忙的好吗。”
他观察了冷夏不自在的脸色，又瞥一眼她手上昂贵的高定西装外套，视线移到江凯身上，八卦的心情雀跃无比，“你们这是……江凯的衣服怎么在你那？”
“我……这是昨晚学长落在我家的。”冷夏嘴瓢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看到毛晓亮大吃一惊的表情，和江凯挑起的眉毛，她俏脸一下烧了起来，连忙摆手解释：“不，不是不是，是昨晚学长落在车里……不对，是他送我回家，然后好心给我披上的，我没有弄脏，原样送回来了。”
毛晓亮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总之你们俩就是有事儿”的表情。
江凯则是带着“这事儿解释不清了”的无奈。
冷夏急道：“我最近加班太累了，早上没睡醒，一时嘴瓢，你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不许到处乱说，否则有你好看！”
毛晓亮咧嘴笑着，“你是在威胁我吗？你居然为了这个男人威胁我！”
江凯：“……”
冷夏没好气道：“毛晓亮，我没时间和你开玩笑！如果我听到任何关于这件事的风言风语，往后投资二部的协议全部往后延，别想法务再很快反馈。”
“别，别，姑奶奶，刚才我逗乐子呢，你别来正经的啊。”毛晓亮很识时务地立刻认怂。
冷夏将外套递给江凯，拿出打辩论赛时总结发言的气势，“你也看到了，我已经尽力消除刚才嘴瓢可能造成的不良影响，如果以后有什么传闻，你就去找你对面的这个人算账，与我无关。”
江凯莞尔：“你免责倒是有一套。”
冷夏赶着回去干活，没心情和他说笑，她眨了眨因为睡眠不足而有些干涩的眼睛，认真地和他据理力争：“还有，考虑到这两天你给我增添的额外任务，我希望下周一之前不要再看到投资一部提的任何邮件和审批流程。”说完她职业性地一笑，示意江凯差不多就得了，合作愉快。
江凯：“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最近有两个项目通过立项，你今天应该就会收到一大批待审的文件和协议。不过，你要是加班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专车接送服务，这样，相信你也能专注地把文件审完，尽快反馈意见。”
冷夏简直气结，“江总，我这个人一向正直，从不接受走后门。工作繁忙的时候，都是按轻重缓急和提交审核的先后顺序来安排，介于刚才与你的沟通，我决定，往后还是投资二部的协议优先吧。”她说着向毛晓亮递了一个“还是咱俩关系硬，不用感谢姐”的眼神。
毛晓亮眉开眼笑，“小夏，够意思，回头我请你吃烤鱼。”
冷夏往回走的身形一顿，一个眼神飞过来，毛晓亮连忙改口：“烤串、烤串。”
见冷夏走了，毛晓亮鬼鬼祟祟的关上门，拿出审问的架势，“说吧，你们怎么回事？”
江凯眉目中尽是淡然，视线一瞬不瞬地凝着屏幕上的材料，“没怎么回事。我们是校友，平时照顾一下也是应该。”
毛晓亮完全不听他的，灵魂发问：“你是不是对小夏有意思？”
他笑嘻嘻地凑到江凯眼前道：“小夏挺多人追的，你对她有意思，也没什么。”
江凯被迫直视他丰满的双下巴，“没有。我有喜欢的人了，也叫小夏，但不是她。”
毛晓亮立即收起了吊儿郎当的调调，双眼放光道：“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儿！”
“同名很正常吧，何况还是昵称。不过你每次叫她时，我还是会有一瞬间的错觉。”
毛晓亮满怀期待地搓手：“好想看看你喜欢的妹子长什么样。”
江凯深邃俊美的脸廓流露出浅笑，抬手朝他亮了亮手机屏保，毛晓亮目瞪口呆了片刻，恍然大悟：“原来这不是你小侄女的照片，而是你女朋友小时候的照片！”
“还不是女朋友，不过我在努力。”
毛晓亮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加油！”
经毛晓亮一提醒，江凯猛然忆起这周工作太过密集，已经好几天没联系过清凉一夏了。
晚上九点，锦城寸土寸金的高端小区，临湖的独栋别墅中，江凯坐在二楼落地窗边的米色沙发上，编辑好信息发出：“在做什么，方便给你打电话吗？”
按照往常，她看到他的消息会很快回复，今天却是等了一个小时都无回应。
璀璨的星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夜风轻拂起浅灰色的窗帘。
江凯低头静静凝视手机屏幕的对话框，默然良久，修长的手指缓慢抬起，移动到语音通话的按键上，指腹轻触，拨了出去。
拨通后的阵阵铃声，在连接她的同时，也拨乱了他的心跳。
然而十数秒后，铃声戛然而止——她没有接听。
通话骤然终止，四周重归静寂，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江凯顿住了动作，敛眸沉默少许，看不出情绪。
城市另一片灯火通明的普通住宅区，浴室温暖靡丽，水珠淅淅沥沥流淌下来，带来按摩般放松的触感。
冷夏站在花洒下，享受好不容易加完班后的松弛和惬意。
氤氲的水汽间，美好的曲线一览无遗，薄而精致的肩颈线流畅完美，柔嫩白净的双颊漾着潮红，极致的娇艳与纯真交汇，让她清纯的气质多了些朦胧性感。
搁在盥洗台边的手机忽然响起语音来电。
先前江不眠发的消息她看到了，却不便回复，此时他竟然拨通了电话，难道是有紧要的事？
她纤细修长的手臂伸出，拿起手机简略的打字，“我在洗澡。”
这条消息被毫无延迟地传送到网络另一端，江凯深沉的眸色淡了几分，暖暖地回：“好，我等你。”
他正欲放下手机耐心等待，目光忽然撞上“在、洗、澡”三个字。
不知为何，字面背后衍生的意义，以及浮想联翩的画面，控制不住地铺陈开来，搅得他思绪越飘越远，竟似着了魔，浑身也起了不该有的燥热。
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毫无理智的可笑，站立起身静了静，回归澄澈的目光陡然注意到他几分钟前发的消息，“我等你。”
在思及这句话可能带来的歧义时，他清隽的面容蓦然变得滚烫，好容易压抑住的热忱，似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点微尘，荡荡漾漾，越漫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