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一章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你丫问题真多！”
“不用了。”王立冬吸了口烟，正准备走人，郑娟背着一个竹筐出现在了他视野里。
“好。”
王立冬撒开腿，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几秒后就消失在了大雨中。
他们俩可比周秉昆大两岁，要是拜他为师，以后见面就得喊周秉昆一声师傅……想想那画面……光字片的人还不笑话死他。
王立冬看了眼黑云压城的天空，这天说下雨就下雨，两人加快脚步，把肩上的木材扔到了切割机旁，然后小跑着回到了休息间。
国庆和赶超对视一眼，赶超道，“秉昆，你就帮我们问问，替我们说说好话，说不定你师傅看在你面上，就答应了。”
炒制以前，要清洗，这一步我今天省了，以后记得洗干净，晾干再炒……”
王立冬摆手，“不用了，再晚回去，我妈就要着急了。”
国庆犹豫半晌，“他师傅要是不肯收咱们，你说咱们拜秉昆为师，怎么样？”
郑娟想了下，让他下班后过来，她会准备好没脱壳的大麦，王立冬摸了把郑光明脑袋，“行，晚上见。”
郑娟收起笔记本，理了理衣服，打开门，对着门外的王立冬一个甜甜笑容，“小兄弟，来啦。”
王立冬从口袋里掏出两粒大白兔，“叫我什么？”
前脚刚踏进门，黄豆般大小的雨点倾盆而下，王立冬点上一支烟，饶有兴趣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电闪雷鸣。
用你泡！
后厨正忙着收尾工作，他也就没多待，打了声招呼就回到了车间休息室。
王立冬低头吃饭，夹了筷子葱花炒蛋，厨艺不入流，可鸡蛋是纯散养母鸡下的蛋，味道老香了。
国庆和赶超找了个阴凉地蹲上，点上一支饭后烟，国庆抽了两口，“拜师的事，我估计没戏。”
次日一早，王立冬吃好早饭准备出门，走到五斗橱前，习惯性抽开放零食的抽屉，准备拿根糖葫芦……空了。
看着桌上的一袋带壳大麦，不知道大麦茶味道怎么样，要是不难喝的话，那以后一年四季就都能卖大麦茶了。
郑光明喊了一声“周大哥。”
王立冬脑海中飘过河边混合双打的画面，许嘟嘟小朋友，看来是凶多吉少……
“遇上个熟人，聊了几句。”
郑娟欣喜点点头，“有味道，比白开水好喝多了，不知道别人喜不喜欢，我挺喜欢的。”
这小家伙，平时挺乖的啊，出去玩也不说一声。
骑车到太平胡同郑娟家，郑母正在小院里扫地，见到王立冬这个金主，老脸笑成了菊花状，“小周，来了。”
上面开大会，下面的职工们开小会，车间主任兴致高昂了半小时，才心满意足宣布各就各位。
“没有，脱壳的大米不行？？”
“把估计拿掉，肯定没戏。”
大麦一斤012元，一斤大麦茶估计能冲……就按茶叶算，一斤能泡200碗，加上五个蜂窝煤，4毛钱。
车间主任已经开始了每日演讲，王立冬走到付丽丽身旁站定，小女人小声道，“今天怎么那么晚？”
排了十来分钟，终于轮到了王立冬三人，“强子哥，葱炒鸡蛋，白菜豆腐，一斤白米饭。”
等回到休息室，发小国庆告诉他，许嘟嘟已经找到了，小家伙刚才去上厕所，突然下暴雨，就被堵在了厕所里边。
一天卖200碗，2分钱一碗，就是4块钱，成本是052元……一天能赚348元。
夏天卖凉茶，冬天备热茶。
一个月，就是一百多……郑娟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小丫头立即改口，甜甜道，“周叔叔好。”
“我们还会从街道接些零碎活，像糊纸盒，串糖葫芦等。”
“哦，我送你。”
两人闷头抽着烟，过了许久，国庆忽然道，“秉昆刚才说他已经出师了，对吧？”
郑娟愣了半秒，大方接过糖葫芦，说了声‘谢谢’，然后把两根糖葫芦全塞到弟弟手里，“光明，快谢谢周大哥。”
王立冬掏出香烟，散了一圈，点上一支，抽了两口，“人呢？”
像他们光字片，有不少手艺人，可徒弟大多都是自家人，要么就是厂里分配的学徒。
王立冬回头看了眼郑娟，长得是挺漂亮，可和看乔春燕感觉没啥两样，“……你弟弟和我一个朋友的孩子很像。”
“婶儿，早。”
“200根。我们一天最多只能批200根，多了不给。”
“一根冰棍赚3厘，全部卖掉，一天能赚6毛钱。要是遇到不好的天气，就会剩下一些。”
孙赶超嘴巴张得老大，“我们拜秉昆当师傅？你疯了！”
郑娟瞧了瞧王立冬，茶叶可是奢侈品，一斤要好几块，做成凉茶，卖便宜亏本，卖贵了没人喝，“买茶叶需要茶叶票，我们家根本弄不到这东西。”
“我去幼儿园，付丽丽你回家看一下，赶超，国庆，你们去黄沙堆找找……要是找到人，就带到休息室。”
“付丽丽带回去换衣服去了，小丫头在厕所摔了一跤，”
“我什么时候背着你，给嘟嘟糖了？”
“我拉屎去！”
东西堆得乱哄哄的，不过还算干净。
看了下时间，才六点四十。
……
郑娟一脸疑惑，“那用什么泡？”
人没什么大事，就是喝了一肚子河水。
赶超和国庆俩，撒腿狂奔冲进休息室，俩家伙仅慢了两人几步，就成了两只落汤鸡。
王立冬接过付丽丽发的牡丹烟，点上抽了一口，有过滤嘴的烟，抽的就是舒服，“嘟嘟呢？”
他抓了一把大麦扔锅里，“火候不能太大……”翻炒15分钟后，王立冬把锅里的大麦倒在了准备好的碗里。
“我帮过他家一个大忙，人家为了还人情才收我的。”
三人立即站到了3号窗口的队伍后面，自从涂志强调到了食堂，每次给他们打菜，都是满满一大碗。
没一会儿，小男孩父母到了，母亲抱住儿子就是嚎啕大哭，父亲感谢了救命恩人后，抬手给儿子赏了几个大嘴巴子，接着母亲也加入了队伍……
大家随即一哄而散。
“嗯。”王立冬探头看了看她身后的大竹筐，只看到一床破棉被，“批了多少根冰棍？”
郑娟今天没跟着母亲和弟弟出去卖冰棍，而是跑到了十公里外的农村，买了五斤带壳的大麦。
十几个呼吸后，王立冬出现在了牛家沟河旁，河岸边已经站了不少人，掉水里的孩子已经被救起，是个小男孩。
王立冬走出幼儿园，这时，有一大群职工冲出三车间，拼命往北面跑……
光明露出灿烂笑容，“谢谢周大哥。”
王立冬看了看岸边的小孩子们，没许嘟嘟的身影，他沿着河岸走了一圈，也没什么收获。
“刚才就是，要不是被我发现……”
王立冬点点头，走进郑娟家，他还是第一次进屋，打量了一下，一间房，一个大火炕，面积也就十来个平方。
“你等等，我先把冰棍放家里。”郑娟背着竹筐进了家里，没几个呼吸又出现在了他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根冰棍，“请你的。”
王立冬咬了一口冰棍，咔嚓咔嚓，“谁说凉茶要用茶叶？”
两人擦了把汗，国庆掏了下口袋，看着手里湿哒哒的香烟，心头忍不住滴血，今早才买的烟，才抽了3根，正要吼上一嗓子，发泄一下郁闷……
吃饭的时候，赶超和国庆问他，他师傅还收不收徒弟，他们俩也想学木匠，王立冬瞟了两人一眼，“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得问我师傅意见。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基本没戏，他老人家连自家亲戚都一个没收。”
王立冬伸手撸了撸小家伙脑袋。
“笃笃笃，”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谁？！”
俩人和王立冬师傅非亲非故，家里也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家，人家凭什么收他们？
“来了。”
付丽丽带着女儿回家吃饭，王立冬则是和两发小拿着搪瓷盆来到食堂，看了看打菜窗口，涂志强正站在3号窗口后面抡着大勺。
王立冬把两粒大白兔塞到小家伙手里，小豆丁手还没捂热，两粒大白兔就到了付丽丽手里，“又给她吃糖，这东西小孩子吃多了对牙不好。”
……
“小周，你点一下。”郑母递上一个尼龙袋，里边装着用牛纸皮包好的糖葫芦，王立冬接过糖葫芦，挂在了车把上，掏出十块钱给了郑母，“郑娟呢？”
郑娟拿过小本子，算起了账。
三人吃好饭，洗了碗，王立冬和两人打了声招呼，就往后厨找涂志强去了。
王立冬掏出烟，别在了涂志强耳朵上，“前两天我才出师，那时你找我做，我也不会接。”
“妈，我去上班了。”王立冬正要出门，却被周母喊住，塞了一个尼龙袋给他，里边装着雨靴和雨披，“天气预报说了，今天有雷阵雨。”
这时，几人才发现，付丽丽的闺女不在休息室里，休息室也就十几平方，一目了然，王立冬走到门口，往四周扫视了一圈，也没发现小丫头人影，“付丽丽，嘟嘟平时喜欢去哪玩？”
王立冬找到后厨，和涂志强敲定了去他朋友家的时间，涂志强调到后厨没几个月，整个人就胖了好几圈，他不仅暗想，就水自流那小体格……
然后抓了两小把，泡了两大碗大麦茶，郑娟也不等凉一会儿，马上端起碗，吹了吹后，喝了一小口……微苦，有一股淡淡的焦香……又喝了一小口……
“哦。”王立冬接过尼龙袋，抬头看了眼屋外的天空，晴空万里，不过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不过人没事就好。
“能接啊，”王立冬接过碗，告诉涂志强，等吃好饭，去后厨找他。
搞半天，就在脚跟前，真是虚惊一场。
中午饭没吃，饿得前胸贴后背，连续啃了三个地瓜，才填饱了肚子。
“我就是这么一说，你激动个啥！”国庆吸了一口烟，把烟pg扔地上，起身就走。
王立冬询问，“怎么样？”
“肯定比不了茶叶，但比白开水好喝多了。”王立冬看了下时间，还早，“你家有大麦吗，没脱壳的？”
“你等等，我去拿。”郑母把扫帚靠到墙上，就要转身进屋，他出声喊住她，“婶儿，糖葫芦我要带到厂里去，一路上全是灰，能不能用牛皮纸包一下？”
两人寒暄了几句，王立冬就直入主题，“大麦茶炒制很简单，就是将大麦炒熟。
“你说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王立冬接过冰棍咬了一口，伸手从网兜里掏出两根糖葫芦，递给了郑娟，“我请你和光明的。”
王立冬笑道，“只要睡前刷牙就没问题。”
“别客气。”王立冬咬了一口冰棍，“就算天天卖完，冰棍一个月也只能赚六块钱，糖葫芦这种东西，价格太高，一天卖不了几根……你们就不想点别的赚钱路子？”
郑娟摇摇头。
忽然，付丽丽大喊，“嘟嘟，嘟嘟！你在哪？”
“以后不许背着我，给嘟嘟糖吃！”
“糖葫芦？”
赶到单位，差点迟到。
王立冬差点脱口而出……“大麦茶喝过没有？”
涂志强把两个碗装满后递给了王立冬，“我有个朋友，下个月要结婚了，准备打36条腿，这活能接不？”
付丽丽脸色微沉，“在家里睡觉。”
“什么大忙？”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干活，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饭点。
付丽丽哼一声，见爱吃糖的女儿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一软，最后还是还了一颗大白兔给她。
郑娟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伸手打了声招呼，“小兄弟，来买糖葫芦？”
趴到一点，又继续干活。
“喜欢就好，”王立冬站起身，“走了。”
“嗯。”
“好喝吗？”
“娟儿去进冰棍了。”郑母接过十块钱，检查了下真假，“进屋坐会吧，娟儿应该就要回来了。”
一道闪电划破了长空，接着一阵隆隆的雷声响彻了天地，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转眼间已是乌云密布……
两人走出房间，来到小院里，郑娟忽然喊住他，“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郑娟放下碗，“这么快就走，再坐会吧？”
王立冬停好自行车，“老样子，来35根糖葫芦。”
大家兵分几路，王立冬很快来到了工厂另一头的幼儿园，问了门卫，下午没陌生孩子来幼儿园，他又进入幼儿园找遍了三个教室和所有公共场地，也没见到小豆丁身影。
付丽丽立即说出了几个地方，家里，黄沙堆，还有就是休息室……“对了，还有幼儿园。”
涂志强接过搪瓷碗，边打菜边和他唠嗑，王立冬会做家具的事，昨晚他也听说了，“你小子，会打家具也不说一声，上个月我还找人做了一张饭桌。早知道你会做，我就不找别人了。”
“我，周秉昆。”
半小时后，付丽丽只身回到休息室，对大家鞠了一躬，感谢大家的帮忙。而且感谢没停留嘴上，又去小卖部，买了六根冰棍和一包烟。
王立冬来到休息间，付丽丽女儿许嘟嘟见到他，立即抱着兔子来到他身前，“大哥哥，早。”
“200根，一天能卖完？要是卖完，能赚多少？”
等回到家里，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孙赶超忙问，“你干啥？还生气了？”
工厂最北有一条河，名叫牛家沟河，直通松花江，河水清澈，水流平缓，是个钓鱼避暑好地方。不会那么巧吧。
“大麦炒一炒，就是大麦茶。”
王立冬点头道，“这个没问题，这周日我会去我师傅家，到时候帮你们问一声。”
“这么热的天，你们没想过卖凉茶？成本低，销量大，生意好的话，一天能赚好几块。”
无论什么年代，想找个好师傅学手艺，都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有熟人介绍，还要有人出面担保。
大麦茶？
“快救人！”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郑母一口答应了下来，王立冬掏出香烟点上一根，没吸两口，就见郑母提着网兜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她儿子郑光明。
“有孩子掉河里了。”
“那怎么就收你了？”
下午，一群工厂职工的孩子到河边钓鱼，没想到突然下起大雨，小男孩没站稳掉进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