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临近预产期的前一个月,顾衍变的更加小心翼翼，直接将办公地点挪到兰水公馆，除非必要出席的应酬和会议,几乎把时间和视线全都放在沈羡和宝宝身上。
沈羡觉得没什么,她特意问过嫂嫂，温落落说麻药打过后什么感觉都没有,也没感觉多疼，就是有点累,不用太担心。
她把温落落的原话转告给顾衍,却只换来男人淡然的回答——别人觉得不疼不代表你也不会疼,生孩子的苦我没法替你受,但必须要保证你百分之二百的安全。
沈羡：“……”
她也不再劝,只是传达他过分的小心翼翼，会让她的心情也跟着变的敏感,顾衍这才意识到自己做的有些过。
沈羡也能理解他,他毕竟是头次遇到这种事,只会用他的方式呵护她和宝宝，但沈羡提醒过后他立刻就会改。
他依旧是很紧张的,只是不再在沈羡面前表现出来。
怀孕晚期，沈羡的小腿不可避免地浮肿,有时候还会半夜抽筋疼的醒过来,顾衍就每天晚上给她按摩腰和腿。
沈羡靠在床头,顾衍给她放了两个枕头靠着，看着男人坐在床侧,将她的小腿放到他的大腿上，双手轻柔地按着，动作娴熟又耐心。
暖黄的光线下,男人额前的碎发随意地低垂着，利落分明的轮廓变的柔和，微眯的桃花眼专注又认真，像是在处理什么重要的大事。
她的头发已经恢复的和以前差不多长，她一只手摸着自己柔软的长发，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已经很鼓的肚子，心底是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定。
她的孕期过的不算难熬，不论她想没想到的事情，他都能提前帮她想好，除了孕妇必须受的那些苦，其他的方面沈羡过的很舒适。
卧室里安静许久，顾衍突然开口打破沉默：“等你生完宝宝我们去蜜月，婚礼的话等你身体恢复，我们再举办。”
顾衍本来做好的计划，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他原本计划出差回来就着手准备婚礼。
虽然怀孕两个月还没显怀，但顾衍不想婚礼办的这么仓促，等所有的流程都安排好，沈羡的肚子也该大了，不适合穿婚纱，她当然也不愿意大着肚子穿婚纱。
沈羡却是摇摇头：“蜜月可以有，婚礼就算了吧。”
顾衍微微蹙眉，表情有些不悦地看着她。
沈羡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解释道：“婚礼我们以前举办过了啊，这种仪式一辈子一次就够了，又累又无聊，我的脚当时都快疼死了。”
顿了顿，她加了句：“反正还是和你结婚，再来一次跟之前也不会有两样，宾客们都会视觉疲劳的。”
顾衍的眉头蹙得更深：“反正还是跟我结婚？”
沈羡：“……”
他在抓什么没意义的小细节？
沈羡强行解释：“我的意思是，咱们俩已经有过一场盛大的婚礼了，没必要再来一次，劳民伤财。”
顾衍没有表达出来任何不愉，继续替沈羡按着小腿，但沈羡还是察觉到他是不乐意的。
他们俩之间，大部分的事情都是顾衍做主。
一来他性子强势，二来沈羡愿意依赖他，再说他做的决定几乎都是对的，她乐意信任他哄着他。
但只要是沈羡坚持的事，就算他心底再不满意，最后还是得依着她。
譬如这次婚礼，沈羡都说不办，大概率就是办不成的。
不过，微微表达不满，等着她来哄他，还是可以的。
沈羡踢踢腿止住他的动作，朝他眨眨眼睛：“你女儿还在我肚子里，你就要跟我闹脾气？”
顾衍不悦，淡淡静静地看着他。
沈羡身体不便，朝他招招手。
顾衍顿了片刻，还是朝她那边凑过去。
刚过来沈羡就抱住他的脑袋，在他的侧脸用力地吧唧一口，这个动作微微取悦了男人，他的面色缓和了些，但仍是面无表情的。
沈羡趴在他肩膀上，示好地蹭来蹭去，声音软绵绵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我们上一段婚姻的开始不好，所以想给我一个新的婚礼新的开始，但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不好的开始也是开始，再不好的回忆也是只属于我们俩的回忆。”
顿了顿，她做出让步：“我们举办一个小型的家宴就行，把亲近的家人和朋友请来，比起奢侈无度的盛大婚礼，我更喜欢家宴，亲近又热闹。”
如果没有接下来的那句话，顾衍大概率就被她哄好了，沈羡也是看他脸色好了些，嘴才没有把门的说出来：“二婚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必要闹的人尽皆知”
话落，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沈羡：“……”
怀着孕，大脑的反应都迟钝许多！
要不是看在她怀孕的份上，顾衍指定早就动手了，这个孩子无形中成了沈羡的护身符，他再生气也只能忍着。
顾衍作恶般地捏着她的脸蛋，眯着眼睛质问：“跟我复婚，很丢人？”
“当然不丢人。”沈羡忙不迭地回答。
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顾衍淡淡道：“那就昭告天下。”
沈羡没被他绕进去：“你发新闻，同样能达到昭告天下的效果。”
男人低眸，淡淡地看着她。
沈羡抬头，跟他保持对视。
两人都沉默，谁都没有先说话。
按照往常，顾衍能跟她耗很久，但她怀着孕很容易累，他还是没忍心跟她闹，捏着她有些圆润的下巴，语气不咸不淡：“看在我女儿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
沈羡：“……”
她轻轻抚摸着肚子，也不知道怀的是不是女儿。
其实碍着顾衍的身份，要想查也是能查出来的，他问过沈羡的意见，沈羡觉得没必要，不查跟开盲盒似的，满怀着期待呢。
沈羡没有任何的性别歧视，儿子还是女儿她都会很爱。
见他松口，沈羡又凑近了点，在他下巴上轻啄一口，“亲一口，不生气了。”
她的身体养的比之前更圆润，看他时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
顾衍定定看了她半分钟，指着自己的薄唇，“亲这里。”
亲嘴也是可以的。
沈羡好声好气地商量：“亲完就不准再生气了？”
“你先亲，我看看效果，要是满意了什么都好说。”
沈羡：“……”还是那个油盐不进的混蛋！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沈羡怀着孕身体本就更敏感，对上男人愈发深沉的黑眸，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片刻后，她扶着他的下巴，主动地吻住他的唇。
原本打算浅尝辄止的吻，在他的掌控下变的缠绵悱恻，漫长的深吻结束后，顾衍还是没有放过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喘息。
但也不能做什么，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她的脸蛋。
耳鬓厮磨间，沈羡听见他说：“效果还行，我原谅你了。”
-
沈羡生产那天，恰好是元宵节。
自除夕开始下的雪，今天终于停了，整个安城笼罩在银装素裹中，雪后初晴的天空清澈湛蓝。
产房外，众人看着焦急地来回踱步的男人，丝毫看不出他是商场上运筹帷幄杀伐果决的顾氏总裁。
只是一个等待妻子孩子平安出来的普通男人。
沈司澜被他晃得头疼，实在没忍住出声：“七七从小身体就好，不会出事，你找个椅子坐着，走来走去的晃的我头晕。”
南思曼虽然也着急，但毕竟是过来人，出声安慰：“阿衍，你先坐会儿，肯定会很顺利的。”
沈羡的体质确实很好，南思曼婚后就做起了全职太太，照顾三个孩子都很用心。
尤其是沈羡，南思曼从小就开始调理她的身体，各种中药药膳炖着养着，沈羡的身体底子也比大多数女人都好。
见沈母开口，顾衍薄唇微抿，不再走来走去，但也没坐下，走到陆怀琛身边站着。
多年兄弟，陆怀琛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紧张，平时就算有点什么情绪，也会被他不动声色地掩盖住。
这个习惯掌控一切的男人，在自然之力面前仍是弱小无力，只能臣服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难得没有刺他，陆怀琛低声道：“季姐的医术，你放心。”
主刀的医生是季轻舟的堂姐，国内知名的妇产科医生，本来在国外进修，就因为沈羡要生孩子，顾衍威逼利诱季轻舟，让他把人喊回来。
所有的事情准备的都很妥当，本该是万无一失的事情，但顾衍的心脏无端地就是紧张。
他薄唇微抿，利落分明的轮廓紧绷着。
到了后半夜，很多人都撑不住了，顾衍叫沈父沈母先回去休息，温落落也怀着身孕，沈司澜想了想还是带着她离开，沈家人只剩下沈思义。
他看着立在一侧的姐夫，心里免不得生出迷弟的感慨——原来姐夫也会有手足无措的时候啊。
但比起完美的顾氏总裁，这样的顾衍显得更加有人情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婴儿的啼哭声陡然划破走廊的死寂。
像是带着神奇的感应般，紧绷一个晚上的神经终于松懈了。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季医生亲自出来的，脸上全都是疲倦，但还是难掩笑意：“手术很顺利，母子平安”
话还没说完，黑色的身影从她身边掠过。
季轻舟忙着扶着堂姐，问道：“是个男孩？”
“对，”季医生无奈笑笑，“他紧张个锤子啊，我的医术还不相信，那大老远的还把我拉来干什么。”
季轻舟也是无语：“一孕傻三年，正常正常。”
季医生：“……”
那也不能傻到他身上吧。
季医生也是很多年没见过顾衍，记得以前他都是那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完全不能和这个满身狼狈的男人联系在一起，眼角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心疼，被逼到微微泛红。
毫不怀疑，要不是这么多人，他绝对能哭出来。
沈羡醒来时，身体里麻醉的药效还没过，浑身软绵绵的没劲儿。
她还活着。
她当然活着。
顾衍就知道大惊小怪。
病房里很安静。
但沈羡就是觉得，房间里还有第二个的人存在。
她睁开眼，毫不意外地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明明是她怀孕，他却弄的比她还憔悴，黑色的短发凌乱，下巴上还能看到青色的胡渣。
四目相对。
他低头，看着她虚弱的没有血色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羡觉得他此刻的眼眶有些湿润。
她闭了闭眼，眼底也变的湿润。
模糊中，只觉得他眼底的湿润不是幻觉。
沈羡艰难的抬手，摸着男人近在咫尺的眼，手背上突然砸下一滴滚烫的泪。
她的动作顿住，隔着模糊的视线看他，“顾衍，你怎么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