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生第章 死（下）
早上没吃饭，中午本来也不打算吃饭，但办公室里的外卖香味儿都扑到他鼻子下了，谢兰乔还是忍不住打开外卖app叫了一份肯德基套餐。
他没打算回夏一荻的消息，因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所以选择直接忽视。
隔壁小燕儿见他今天尤其颓丧，黑眼圈一目了然地严重，而且眼神空洞精神萎靡，呆坐在工位一声不吭，最离谱的是，竟然中午点了一顿和他们这等凡人伙食差不多的肯德基
于是，流言蜚语不小心就传开了，大伙纷纷猜测谢兰乔家里可能破产了。
谢兰乔也是坐在卫生间马桶上继续发呆时，听见洗手池前的同事闲聊才知道原来他“被”破产了。
同事a：“他们不都这么说吗？我看八成是真的？你看他在公司什么时候这样丧过？”
同事b附和：“也对，除了家族破产以外，我还真想不到其他能打击他跋扈气焰的事情这么一想还挺大快人心呢，要不晚上小聚一下烫个火锅？”
同事a：“哈哈哈哈哈，芳姐比你想得周到，她已经在统计晚上聚餐名单了，不过我们也别高兴得太早，万一人家没事儿呢？”
同事b：“到时候看王总对他什么态度就知道了。”
两人笑哈哈地关掉水龙头，一起走了出去。
“”
直到确信他们离开，谢兰乔才从厕所隔间走出。
望着洗手池的长方形镜面，他差点被自个儿的憔悴面容吓死，愣怔了两秒才走近，然后打开水龙头，水流声哗哗地响。
他想到方才同事们讨论晚上聚餐的事情，仅仅只是因为怀疑他家破产了，要是他半年后真死了，他们不得开香槟庆祝，连续吃上几个月的大餐？
谢兰乔被这脑海里蹿出的想法吓了大跳，如果他在这个时候自杀，差不多是遂了他们的意了。
他慌忙掬了捧水洗脸，然后关掉水龙头，扯出两张干净的干纸巾擦手后揉成团扔掉，回到格子间时，他见夏一荻正坐在他的工位玩手机，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
因为谢兰乔在公司人缘太差，谢兰乔的朋友自然会不怎么受待见。
夏一荻又是个正宗社恐患者，公司员工随手给她指了指谢兰乔的工位后就没再搭理她，谢兰乔不在，她只好坐在他位置上玩手机。
幸好带了手机，不然就太尴尬了。
她边玩手机边听见隔壁桌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平时她不会在意这些，但想到可能和谢兰乔有关，就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芳姐轻轻“切”了声，和小燕儿八卦：“她就是楼下咖啡馆的老板，和姓谢的是挺般配，两人都是棺材脸，一看就不近人情。”
小燕儿微微点头，放下速溶咖啡杯，上半身趴在工位挡板上，弱声道：“而且你看她的脸，太白了吧，比谢兰乔还白，蛮恐怖的诶。”
芳姐被她刻意压低的声音弄得全身发毛，急忙推了她一把：“少危言耸听”
这时，谢兰乔走近，芳姐熟练地闭嘴，转身走向自己的工位。
“你怎么来了？”
谢兰乔不禁挑眉，惊讶地问道。
“给你送杯咖啡上来。”
夏一荻赶紧站起身，微笑拎起她搁在桌面的那杯拿铁。
“哦，谢谢。”
谢兰乔接过那杯咖啡，夏一荻的笑脸突然令他有些心酸。
看着他模样憔悴，神情颓丧，夏一荻很难不心疼，她双手插进长裙的兜里，强颜欢笑地歪了歪头：“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谢兰乔单手端着温热的咖啡，舌尖顶着后牙槽稍微斟酌了两下，旋即走在她前面带路：“走吧。”
两人的身影刚转出去，消失在格子间范围里，身后同事又沸腾了。
芳姐啧啧嘴，对左右同事道：“他俩看着就有事儿。”
anne“嗯”了一声回道：“他们好像是朋友吧不过我还真没见过他和哪个女生说话这么温柔的。”
芳姐拿着小镜子和粉扑补妆：“或许，温柔是因为他今天心情太丧，所以气虚吧。”
anne：“呃不明白了。”
夏一荻跟着谢兰乔来到了楼梯间，谢兰乔不顾干不干净直接坐在了台阶上，手里端着咖啡喝下一大口。
夏一荻也不管那么多了，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她沉默了几秒，垂眸盯着地面询问：“你什么打算？”
“你上来找我时发现了吗？”谢兰乔双手抱着咖啡，“我在公司的人际关系特别差。”
夏一荻偏头看向他：“嗯，我发现了，为什么会这样？是你脾气太臭？还是你业务能力太好？他们嫉妒你？”
“呃其实我业务能力垫底”谢兰乔不太好意思地舔了舔唇瓣。
但瞬间他想到自己是将死之人，没啥需要不好意思，又恢复了冷漠颓丧状态。
“哦——”夏一荻了然，“那就是你脾气太臭咯？我也猜到了，你在一夏咖啡馆表现出的好脾气都是为了接近我装的吧？为了我那秘密，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呵，”谢兰乔苦笑，又仰头喝了口咖啡，“是啊，这不就遭报应了吗？我只有半年可活了。”
氛围急转直下地被浓郁忧伤填满。
夏一荻不想给任何人带去希望，因为希望同时也意味着承诺和责任，可她真心想要帮助谢兰乔，也真心希望她能活下去，所以她还是对他道：“兰乔，你相信奇迹吗？”
谢兰乔死寂的心有了些许复苏：“当然相信，你这能力不就是个奇迹吗？”
“其实你是第一个生命还剩半年时间就被我看见的人，这或许就是个暗示，我们还有半年的时间去改变结局，”夏一荻认真解释道，“另外，世上无奇不有，我能看见濒死之人的剩余寿命，应该也有人的能力是延长别人的寿命，如果找到那个人，你就有救了。”
谢兰乔对此不抱有太大希望：“半年时间，找到那个人？这不大海捞针吗？”
夏一荻脱口反驳：“你认识我不也是大海捞针吗？”
谢兰乔蓦地不说话了，视线落在抱着的咖啡杯上。
“难道你想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死掉吗？”夏一荻抬手拍在他的肩膀。
谢兰乔感到肩膀突然一沉，抿了抿唇道：“你知道吗？我昨晚尝试过自杀，但我不敢跳楼，怕摔得稀巴烂，于是我就割腕你看，这是我割的，血已经止住了，就这么浅的伤，我也觉得疼，不敢下重手。”
他将受伤的左手腕递到夏一荻面前，夏一荻慌忙握住，其上浅浅的红线已经结痂，她眼眶又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