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 何处力堪殚 人心险万端（6）

    回到营地后，云端一面命人拿来厚衣服并给木樨端来热汤，一面滔滔不绝地回忆起小时候随他父汗和母后来此畅游的情景。

    木樨默默地听着，出神地看着云端的眉飞色舞，一种奇怪的感受从脑子里冒了出来：“云端哥哥毕竟是北燕人，是北燕人伟大的可汗，他的身体里流淌着他的祖先传下来的血液，他的美好记忆永远停留在这里，他的心永远牵挂和归宿于这片土地，他不是真正的中原人，他的心永远不属于中原，所以也就不会如我那般牵挂着中原。”

    “可我呢？我是中原人，我应该为了云端哥哥、为了自己的爱情、为了自己的幸福而置中原乱局于不顾吗？”木樨在心里反复追问着自己。

    “木樨，你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云端问道。

    木樨尴尬一笑道：“我在想之前你给我念的诗。”

    “所以，这就叫投其所好。你很快就会感受到我在翰墨上的突飞猛进。”云端有些得意道。

    木樨苦涩一笑。

    ……

    翌日，风停雪收，木樨和云端开始返程。

    刚回到王庭，一名大臣便急匆匆地来向云端汇报，说不计其数的中原难民涌入北燕，不知该如何处置。

    云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木樨后，不假思索地安排道：“悉数安置，千万不能让他们冻死饿死！”

    云端的安排并未出乎木樨所料，因为她知道云端的为人，她知道云端肯定会这么做，所以，木樨的脸上并未露出喜色反而挂着一丝忧虑和哀伤。

    木樨的神情尽教云端看在眼里，可云端表面上却装作视而不见。

    木樨听说第一批被接收的中原难民被安置在离王庭约十里的一处地方。她很想去看看情况，云端便爽快地答应陪同。

    远远望去，蓝天白云下，一大片形状相同、大小不一的帐篷呈现在眼前。还有很多北燕士兵在继续搭建帐篷，那些暂时还没有住进帐篷的难民密密麻麻地坐在草地上。

    木樨和云端下马走进了难民营，见那些从中原千里迢迢而来的难民们骨瘦如柴、脸色苍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木樨看到他们瘦弱的身躯，眼泪欲滴；看到他们脸上的沧桑，心中忧伤；看到他们渴望的眼神，心寒痛楚。

    是什么让这些人失去家园、流离失所、饥寒交迫？是什么让他们背井离乡如浮萍般漂泊？是什么破坏了他们的宁静，搅乱了他们的希冀，毁掉了他们的努力，让他们成为了难民？

    是战争？是乱世？还是贪婪和欲望？

    “木樨，你在想什么？”云端见木樨有些发愣便关切地问道。

    木樨以满是自责的表情看着北瑶云端，喃喃道：“云端哥哥，你说我们是不是错了？”

    “木樨，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究竟该不该支持李孝德和杜仲他们回去。”

    闻言后云端有些发愣，他凝视木樨半晌后宽慰道：“可我们也不能任由裴建在中原称帝吧，以他那暴戾的性格，中原百姓岂不将日日面对一个暴君？”

    “可苏衍一死，中原自然应该有一个君主。何况现在中原百姓已经因为我们的错误而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云端一把将木樨拦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香肩，安慰道：“木樨，你无须自责，因为我们没有错，错在裴建那种小人。就好比身上长了一个脓疮，我们把它割掉后虽会经历一些阵痛，但整个身体很快就会好起来而且再无隐患，否则它将烂及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