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谁道无心便容与 亦同翻覆小人心(8)
三日后,风和日丽,路面干燥。
木樨正在院子里练剑,流深在一旁拨弄着琴弦。
月凝兴冲冲地赶来告诉了木樨一个振奋人心也是翘首以盼的好消息,原来慕容奕可汗封严忠为征西大将军、苏衍为副将到陇右去镇压丁零人叛乱。
令人欣喜的是,严忠主动请缨的上表居然得到了嫣然王后、慕容傲天太子、林雨生等朝中主要实权派人物的一致支持,而且征西大将军也不是按惯例那样由北燕的皇亲贵胄或是某个将军担任,此次征西大军完全由严忠、苏衍两方的人马组成。
木樨闻言后在兴奋之余不得不佩服严忠的筹划能力,同时也对嫣然王后伸出的援手感激涕零。
按照慕容奕可汗的命令,征西大军明日一早即将开拔。木樨此时却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了,因为她早已做好了相应准备。
要走了此刻却无所事事,闲下来她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云端和嫣然王后,是应该去给王后道个别,而且不知道云端哥哥现在情况怎么样?王后有他的最新消息吗?可以拜托王后给云端哥哥带封书信吗?
想到这里,木樨从侍女处要来笔墨准备写封给云端的离别书信,谁料毛笔在手中握了半天却不知从何写起,墨汁落在纸上也浑然不觉,最后只好另拿一张纸重新书写,内容却是寥寥几行字:“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莫为相思累,努力加餐饭。”贴上火漆后,她便只身出门去觐见嫣然王后。
刚走到嫣然王后的王宫门口,却看见一名身着紫色大裘的年轻女子从王宫里走了出来。
“大姐,你怎么在这里?”木樨发现该名女子是箢桃后惊讶地问道。
箢桃万万没有想到会这么巧碰上木樨,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尴尬神色,好像偷了别人东西似的,她定了定神后微微一笑道:“明日我们就要走了,我是来给嫣然王后辞行的,二妹也是如此吗?”
木樨默然地点了点头。
“可王后身体不适,她刚刚躺下。”箢桃蹙眉道。
既然嫣然王后已经休息了便不宜再打扰她,于是木樨决定不再进去辞行。
二姐妹相伴返回,刚走了不远,箢桃突然问道:“二妹手中的书信是要带给云端哥哥的吗?”
木樨心里顿时一惊,忙解释道:“只是想告诉云端哥哥说我们走了,不然他回来见我们连一封书信都没有会很伤心的。”
箢桃闻言后笑意盈盈道:“二妹果然思虑周祥,但无论有没有书信,云端哥哥都会理解我们的……”
……
长夜漫漫,终于盼到了要离开北燕王庭的这一刻,可是木樨却心绪难平,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起初她还以为是过于兴奋所致,到后来她才终于明白在这里她还有些东西放不下。
突然她忆起当日嫣然王后叫她先去陇右再设法说服可汗派云端到那里的事情,心里顿时有了一丝憧憬。
第二天一大早,严忠、苏衍率领的四万大军集结完毕后,在王庭门口列队待发,军旗猎猎、威风凛凛。
严忠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进行战前动员讲话,大意是希望全体将士牢记北燕王室的收留之恩,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情怀,以马革裹尸的勇气去战胜叛乱的丁零人。
北燕王庭派来送行的官员居然是慕容傲天太子,他对严忠的讲话频频点头甚是满意。
严忠见是慕容傲天太子来送行,讲完话后便受宠若惊似的来到太子面前谢恩。
一旁的林雨生少不得给了他一番吹捧,说得严忠喜笑颜开。
“严忠这只老狐狸手段果然高明,居然骗得那太子和林雨生眉开眼笑、毫无察觉!”苏信双眼盯着严忠三人,低声道。
箢桃冷笑道:“我倒是很想看看当慕容傲天太子和林雨生知道他们上当后会是什么样子?”
月凝接话道:“还不是吹胡子瞪眼睛,不然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木樨打断道:“你们少说点,军中禁止喧哗!”
军誓结束后,严忠和苏衍便率领军队开拔前线。
……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木樨她们终于离开了北燕王庭,一切都按照原计划顺利进行。
行行复行行。
二个时辰后,队伍已来到了一片平川广野上,一朵朵白云在蓝天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白,仿佛触手可及。
草原宽阔无边,逶迤连绵,没有一丝风,给人一种难得的安静和惬意。
静谧祥和的环境让飞到中空的脱笼之鸟欢快的鸣叫,一些西秦兵也放开嗓子唱起了家乡的歌谣。
“今朝我欲乘风去,大展雄才高万仞。横扫天下邪与恶,一泻君子千古恨。不畏腥风吹血雨,豪歌一曲万里晴,独自遨游何稽首?揭天掀地慰生平。”流深摇头晃脑地放声朗诵道。
“好诗,好诗,流深公子,已多日不见你吟诗作赋了,再给我们来一首吧!”兰舟王子赞美道。
流深沉思片刻后,吟诵道:“万里江山皆风火,十年胸中尽怒潮。拚将一腔义士血,直向云天逞英豪。”
诵完后,流深环视众人,道:“今日风光无限好,不如我们每人都吟诵一首吧!或自己作的或吟诵他人作的。”
苏信想了想,朗声道:“冲天一怒寒星落,四万义士遥相随。长驱直入九万里,枪林弹雨夺金魁。”
一片喝彩声后,苏信得意地望了望流深又侧脸看着木樨,淡然一笑道:“木樨姑娘怎么不诵一首?”
在一片吆喝声中,木樨轻启樱唇道:“苍天问我何所求?但求直取强贼头。半生热血洒疆场,一路高歌报国仇。”语音刚落便惹来一片更热烈的喝彩声。
前面几位吟诵之后,后面的人自知笔墨有限,便不敢献丑。其中,有的人开始唱起了山歌,有的人开始哼小调,有的人干脆讲起了鬼怪之事……
气氛活泼而热烈,许是人们都压抑得太久直到今天终于得到释放。
但苏衍、箢桃、成琥等人的心里却始终有个疑问,那就是陇右真的有丁零人叛乱吗?
苏衍去向严忠核实,严忠笑呵呵道:“这是当然,不然我们怎能堂而皇之地离开王庭?”
苏衍继续问道:“难道我们真的要去替北燕人打仗?”
“我不是说了吗我们趁机逃回中原。”严忠淡淡道。
苏衍接着问道:“可是我们从何时何地潜逃比较合适?”
严忠盯了苏衍一眼,沉声道:“将军问到点子上了,老夫盘算了很久,认为还是等到陇右边境后再南逃,到那时给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北燕王庭也鞭长莫及,而如果我们现在就南逃,一则,他们可以东西夹击我们,二则,从这一带南逃,北燕与中原的边境有重兵把守,到时我们就是插翅也难逃!”
苏衍觉得严忠所言极是,点头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