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岁月不再虚度 青春有了寄托(1)
管家方彦昭的长子方静石自升任剑南侯府的副管家之后,方彦昭佯装生病将府中大小事务委托给方静石全权办理。
起初,北瑶龙辰还有些担心怕方静石无法胜任,谁知方静石办起事来少年老沉,把各类事务办得井井有条,竟无半点差错。
自丧偶失子后,北瑶龙辰整日郁郁寡欢,借酒浇愁。木樨、箢桃、月凝、雨初轮番相劝皆无果。
北瑶龙辰长年在军中,本就有风湿的顽疾,这酒一饮下去,老毛病自然就翻了,而且他还保持着在军中就养成的吃咸蛋的习惯,导致他膝盖疼痛无法行走。
北瑶龙辰自知是怎么回事,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怕木樨她们责怪他,所以在木樨她们来探望他时,他皆对外谎称是自己偶感风寒须卧床休息。
这几日,方静石安排膳房弄的膳食都比较清淡,而且总会叫下人给北瑶龙辰端些奇异的水果来,惹得北瑶龙辰雷霆大怒,对下人狠狠地骂道:“我不是给你们说了吗?我从来不吃什么水果,给我统统端走。还有、还有我叫你们买的酒呢?”
两名随从垂手而立,耷拉着脑袋,不敢接话。
此时,方静石正好走了进来。北瑶龙辰便将怒火转发到他的头上。
北瑶龙辰冷冷地看着方静石,厉声呵斥道:“方静石,你是怎么办事的?难道你父亲没有教你吗?前些时日我认为你还算可以,现在是不是觉得羽翼丰满了,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方静石心知北瑶龙辰为何发怒,但仍面色平静地解释道:“侯爷请息怒,全怪属下办事不周,连酒窖中的佳酿已经用完也浑然不知。而那卖潼川大麯的酒坊因家中有事正关门歇业。”
“那就到其他酒坊去买。”北瑶龙辰说道。
“可侯爷不是喝惯了潼川大麯吗?”方静石恭敬地站立着,不卑不亢道。
“管它什么酒,我现在只想要酒,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吗?何况,酒坊关门,你怎么不去酒楼里去买,也可以去富商那里借。”北瑶龙辰越发激动道。
“那我这就去办,”方静石指着案几上的水果,缓缓道,“不过这些水果可是从南诏国运来的,味道和口感俱佳,在梓州城是极难买到,侯爷可以品尝品尝。”
“我不吃什么水果,我要……”北瑶龙辰的余光突然发现木樨已然前来,忙收住了口。
木樨今日一早应梓州诗社的诗友们相邀去梓州阁吟诗作赋,回府后便急匆匆地赶来探望北瑶龙辰。
一脸尴尬的方静石向木樨行过礼后便退了出去。
木樨瞥了案几上的水果一眼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拿起一个芒果就轻轻剥了起来然后递到北瑶龙辰的嘴边,柔声道:“女儿听说多吃水果可以降火。”
北瑶龙辰装作没有听见,故意将目光转向一边。
“父亲这是故意不把身体养好来照顾我们吗?”木樨故作不悦道。
此言一出,顿时触动了北瑶龙辰的神经,他的眼睛顿时红润起来,转身将芒果拿过去吃了起来。
……
翌日,北瑶龙辰迟迟不见方静石买酒回来,遂疑惑地向服侍他的随从询问起情况,随从支支吾吾地解释,说是方静石一病不起。
北瑶龙辰顿时恼羞成怒,一种被轻视、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猛地起身下床,骤然间却发现自己的风湿已完全康复。
他隐隐产生了一种念头:“难道这一切都是方静石为了治好我的风湿而刻意为之?”
北瑶龙辰穿好衣服出了卧室,闲走在侯府花园里,他几日未出卧室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却见前面人声鼎沸,方静石叽里呱啦地向一帮下人说着什么。
“副管家不是生病了吗?”北瑶龙辰质问道。
旁边的随从惶恐道:“请侯爷赎罪,副管家也是为了你的病着想。所以,我们才故意瞒着您的。”
“那他在那里做什么?”北瑶龙辰不解道。
“副管家在给被遣散的下人们解释。”那个随从顿了顿又道,“副管家怕那些人记恨侯爷,所以才由他出面来安排遣散事宜。”
北瑶龙辰想起前些时日曾向方静石提起过关于遣散部分下人之事,理由便是如今朝廷已将拨给东川的饷银和军资削减了一半,侯府需要带头厉行节约。
但这些下人几乎都是他从以前任职的地方带过来的,跟了他多年,北瑶龙辰不知如何开口,怕招来绝情的骂名。然而遣散部分下人已是势在必行,终究还是要寻个机会不得已而为之。
“原来方静石是在为我排忧解难。”北瑶龙辰想起之前方静石对他观察入微冒着被责骂的风险也要治好他的风湿一事,而这些连自己的女儿们都不曾如此留心、如此倾心。
一种莫名的内疚感油然而生。
当初,北瑶龙辰怀着提防之意而拒绝让方静石去剑州协助陆离,现在看来完全就是杞人忧天。但令人欣慰的是,正是将方静石留在身边才真正试出了他的人品。
为了表示感激,为了弥补亏欠,北瑶龙辰决定在继续让方静石当侯府副管家的同时再委以其节度掌书记之职,掌管东川军政、民政机关之机要秘书。同时,让管家方彦昭兼任节度使推官,充当自己的军政幕僚。
……
无可奈何花落去,又是一年暮春时,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伤感的气息。
自云端被押解进京后,是生是死,是有罪还是被冤,至今毫无丁点消息。
暗中追查亦若之死的真相也全无半点头绪,而且还被北瑶龙辰明令禁止不许参与进来。
这段时间,山珍海味对箢桃来说也变得味如爵蜡,人也日渐消瘦起来。
木樨本也心事重重,悲伤不已,但一见箢桃这个样子,便决定和月凝一起约上箢桃到市集上去逛逛,除除心中的阴霾。
三姐妹去买了些精美的小首饰后便来到一个小食摊位前点了三份年糕,刚一落座便听见摊位女主人呵斥着一个小女孩:“还不快去给客官端年糕。”
那个小女孩拿着一个小石子在地上写字,浑然没有将摊位女主人的话听进心里。
“爹娘都给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们这种人家哪有钱送你去上私塾,你就永远打消上学这个念头。”
说着,摊位女主人便去揪住那个小女孩的耳朵将她提了起来,小女孩顿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木樨起身来到那对母女的面前,肃容道:“大姐,你为何如此对待你的孩子?”
摊位女主人将手放开,眼眸在木樨身上溜了一圈后,叹息道:“一看姑娘就是大富人家出身,哪懂我们这些贫贱之人的苦衷。为人父母,谁不想望子成龙?可我们起早贪黑摆这么一个小食摊顶多只能勉强度日,哪还有多余的钱给她交学费?”
那个小女孩见木樨主动过来帮她说话,不自主地产生了一种亲近感,眼巴巴地望着木樨。
木樨牵着那个小女孩的小手把她拉倒自己的面前,柔声道:“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鹅,今年七岁。”那个小女孩稚声道。
“小鹅特别喜欢读书识字吗?”木樨柔声道。
“嗯。”小鹅点了点头。
木樨凝神看了一下小鹅在地上所写的歪歪扭扭的字,用小石子所写的字迹虽有些模糊,但仍能辨别出来居然是“学不可以已”五个字,这可是《荀子?劝学》中的内容,遂颇为好奇地问道:“小鹅能告诉姐姐这是谁教你的吗?”
“这是一个大姐姐教我的,她不仅教了我,还教了小武、小翠、小花他们。”小鹅水汪汪的眼睛里闪烁着亮光。
小鹅的母亲接着说道:“那个姑娘真是个好心人,她只要有空就会到我们住的地方,把街坊邻居的小孩们组织起来免费给孩子们上课。可一年前她嫁到了外地后就再没有功夫来教这些小孩子了,不过,前不久她还托人给孩子们带些书籍回来。”
闻言后木樨陷入了沉思。
此时,年糕已经端上来,月凝经不住诱惑开始吃了起来。
木樨回过神来,叫小鹅的父亲再盛一碗,然后将小鹅拉倒座位前让小鹅先吃自己的那一份。
小鹅连连摇头。
“小鹅是不喜欢吃年糕吗?”木樨问道。
“这年糕是要卖钱的,小鹅不能吃,爷爷奶奶和弟弟妹妹还等着我们卖了年糕好买米回去呢。”小鹅嘟囔着小嘴说道。
小鹅的母亲刚为其他客人端了年糕过去,她返回来后恰好听见木樨和小鹅刚才的对话,一脸尴尬,瞬间又笑吟吟道:“姑娘趁热吃吧,这三份年糕我不收你们的钱。”说着便将小鹅往自己的身后拽。
箢桃摸出了一锭银子欲提前付账,小鹅的母亲拒辞不受。
局面僵持不下之际,木樨冷不丁插话道:“好吧,今日这三碗年糕就权当是小鹅的拜师费。”
话音未落,纵是箢桃和月凝都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