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鹭之白非纯真 外洁其色心匪仁(1)
一日,木樨她们来到私塾后却迟迟没有见到涂夫子的身影,正在疑惑间,涂夫子领着一男一女进入了教室。
涂夫子介绍说是新来的学生,男的叫司寇流云,女的叫司寇流苏。
其实,昨日北瑶龙辰便向木樨她们说起过此事,所以木樨并未感到任何惊讶。
司寇流苏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其姿容清丽秀雅、超凡脱俗,美得不染半点尘埃,宛若最纯洁的梨花,飘落人间,淡雅超群,清逸如仙,又如冰山上冰清玉洁的雪莲花,神情神似仙女胜似仙女。
司寇流苏向木樨她们略一施礼后做了番简要的自我介绍,其声音清柔、甜美。末了还不由自主地嫣然一笑,真如异花初胎,美玉生晕,明艳无伦。
纵是同样作为女儿家,木樨也不得不感叹眼前这个女子绝佳的气质容颜。
突然,她的余光瞥见领桌的北瑶陆离出神般地看着司寇流苏,其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木樨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此时,司寇流云开始了自我介绍。
木樨见此人身穿一件靓蓝色织金锦直裰,腰间绑着一根白色蛛纹金缕带,体型挺秀高颀,一副富豪子弟的模样。
在司寇流云自我介绍的过程中,同样有一双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北瑶雨初出神地看着眼前这个玉树临风的男子。只是不知为何,司寇流云的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看向木樨那里。
待司寇流苏和司寇流云自我介绍完毕后,涂夫子开始重新调配座位,司寇流苏坐到了北瑶陆离的同排左手边。
当司寇流苏来到自己的座位上时,礼貌地向自己的领桌北瑶陆离微微颔首,让北瑶陆离激动得血液翻腾。
而司寇流云的座位被安排在木樨的同排右手边,雨初则坐在木樨的前排左手边,当下便将雨初气得咬牙切齿。
下课后,司寇流云便要宴请同学们,说是权当做个见面礼,盛情难却,除了云端因北瑶龙辰叫他课后有事要说不能参加外,其余众人或欣然应允或碍于情面被动参与。
地点选在醉月轩,此乃当下梓州城最好的酒楼。
这是一场豪华的“曲水流觞”。这种吃法即为坐在流水旁吃饭,是上巳节中派生出来的一种习俗。
那时,人们在举行祓楔仪式后,大家坐在水渠两旁,在上流放置酒杯,任其顺流而下,杯停在谁的面前,谁即取饮,彼此相乐,故称为“曲水流觞”。
觞系古代盛酒器具,即酒杯。通常为木制,小而体轻,底部有托,可浮于水中。也有陶制的,两边有耳,又称“羽觞”,因其比木杯重,玩时则放在荷叶上,使其浮水而行。
“曲水流觞”来源于一个很着名的文人游戏,后来逐渐演变为一种摆宴的方式。相传,晋代有名的大书法家、会稽内史王羲之偕亲朋谢安、孙绰等42人,在举行修禊祭祀仪式后,在兰亭清溪两旁席地而坐,将盛了酒的觞放在溪中,由上游浮水徐徐而下,经过弯弯曲曲的溪流,觞在谁的面前打转或停下,谁就得即兴赋诗并饮酒。
举办“曲水流觞”在吃的时候规矩也很多。首先是流水席的桌子,一般是木制的,并用好看的石头点缀,中间凿空蓄水变成水渠,尾端留有排水口。吃席的时候,主人是坐在头部的位置,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奴婢,一个负责上菜,另一个负责加水,保证槽内水充足并流动,这样菜便能顺流往下飘,确保每个客人都能吃到菜。尾端也有奴婢,负责收走漂流到尾没人吃的菜。
菜放在木制的条盘上,漂在水渠上让客人就餐。除了这些之外,流水席还要配有奏乐或者戏曲,宾客可以一边吃美食饮酒,一边欣赏戏曲。曲水流觞,觥筹交错,这是大官贵族才能享受的高端宴席,穷人根本没资格坐下,更别提吃流水席了。
司寇流云准备的这场流水殇席设有48样菜品,分别为16样冷菜、32样热菜,山珍海味一应俱全。
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雨初不由得感慨起来,果真是东川首富之家的公子,出手如此阔绰,生活如此豪奢。她虽身在侯府家也深得侯爷的疼爱,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场面。
面对珍馐佳肴,素来好吃的木樨在开吃后便毫不客气地品味了起来。
坐在对面的司寇流云似笑非笑地看着木樨,眼神中虽有几分诧异却满含春意。
妒意横生的雨初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其异常举动终究还是被司寇流云给发现了,司寇流云不解道:“雨初姑娘是觉得菜品不可口吗?”
雨初怪声怪气道:“不是不可口,只是我怕我吃了,其他人就没有吃的了。”
木樨嘴里正嚼着鹿筋,抬头看了司寇流云一眼,满脸尴尬。她的吃货之名在整个剑南侯府是出了名的,在场之人除了司寇流云和司寇流苏之外,所有人都听出了雨初话中之意是在揶揄木樨。
与木樨一样对雨初惯常就看不顺眼的月凝帮衬道:“流云公子,我雨初姐姐的意思是她有一张海口,一旦吃起来整个宴席的菜都不够她一个人吃的。”
“月凝,你胡说什么?我哪有木樨那个肠胃?她才是真正的饕餮之徒!”恼羞成怒的雨初夹起一小块凫脯轻轻放入嘴里,然后以袖掩嘴,慢慢吞了下去,“而且我也没有那个吃相。”
木樨本想反驳雨初,无奈嘴里正嚼着东西,既怕呛着又不便吐出来。
“雨初姑娘,民以食为天,再怎么也不能亏待了我们的舌尖,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雨初见是司寇流苏在帮着木樨说话,心中虽有不快,但一想到此人乃司寇流云的亲妹妹便只好将怒火压下并强挤出一丝微笑:“流苏姑娘所言甚是。”
木樨见司寇流苏主动帮自己说话,对其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向其微微颔首以表谢意。
司寇流苏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次日,涂夫子给众学生出题,题目为“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他要求学生们当场书写在试卷上,轮到司寇流云负责收卷交到涂夫子手上。
一听说今日是司寇流云负责收卷,北瑶雨初便潜心用簪花小楷在试卷上写满了答案。
当司寇流云过来收卷时,雨初故意将试卷舒展开来,在发现司寇流云似乎并未留意到自己的字体后,雨初假意说还需检查一下有无不妥之处。
“雨初姑娘的字如沙划痕、端秀清新,真是神韵超逸!”司寇流云终于留意到了雨初的字体,油腔滑调地夸赞道。
雨初的心里如灌了蜜糖似的,甜得竟忘记了回应。
而当司寇流云收到木樨的试卷后,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木樨的字并非太差,不过却有些潦草,既不像草书又不像行书,有些不伦不类,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男子书写的,尤其是与雨初的字体相比后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雨初当然知道木樨的字体是个什么水平,所以当她在背后看见司寇流云摇头的那一幕后,心中一阵窃喜。
年迈的涂先生一脸严肃地审阅着学生们的试卷,当阅到其中一张试卷时,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微笑,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雨初料想涂夫子看的这张试卷正是属于自己的,顿时有些激动,还夹杂着一丝期许。
涂先生继续审阅试卷,在看到另一张试卷时,其眉头顿时紧蹙起来,不住地摇头,片刻后将桌子上的戒尺拿起,缓缓地站了起来。
雨初以幸灾乐祸的表情扭头偷看了一眼木樨,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北瑶雨初,你给大家说一下‘金玉其表’是何意?”
接到涂夫子的问话后,雨初不假思索地回道:“金玉乃珍宝也,意为外表很华美,而内里却一团糟。”
“既然你明白其中之意,那你就把你的试卷拿回去给大家念一下。”
雨初不明其意,疾步上台将试卷拿回座位朗声读了起来:“‘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说的是圣人不死绝,世间大盗也就不灭绝。因为大盗非比一般的小毛贼,若没有圣人的悉心教诲,授业解惑,他们不可能掌握高明的技能。大盗何能有所作为之?正如若没有涂夫子的教诲,我等也就不可能有今日之成就。故而……”
雨初话未说完,便引来一阵哄笑。她气急败坏地扭头一看,见笑得最厉害的竟是司寇流云,顿时怒火中烧,但正因为是司寇流云她又不好发作,为掩饰窘态她忙将目光转向一边,却见木樨忍俊不禁,显然是在嘲笑自己,遂投去一个恶狠狠的目光后扭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