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听从内心
刘霓冷笑道：“怕不是那温大人跟你说：叫你把我骗了去，他一定会帮你除掉我这个情敌？”
众人均是一愣。
尤其阿香，内心震惊无比，心想师姐是怎么知道的啊？那温佐珩不会是这么快就把她给卖了吧。
因为那日傍晚，她依照师父的吩咐，去请温佐珩，说王寿韧设宴款待他来着，那温大人挺和蔼，大夸了达岩一番，转而又问她：“阿香姑娘是不是喜欢达岩师兄啊？”
这温大人一口标准的官腔，跟人说话时让人如沐春风，可即便如此，阿香在陌生人面前，也没有承认对达岩的感情，只是羞涩地笑笑。
而那温佐珩又说：“我早年便跟你师姐认识，你可愿意帮我一个忙？”
阿香疑惑。
温佐珩继续道：“我跟你师姐情投意合，相恋过一段时日，可惜因为误会分开。可分开后我依旧忘不了她，这次来黔州，也是为了寻她，你可愿意帮我把她约出来？”
阿香心中仍存疑：“可师姐一直都没有提过你”
温佐珩神情落寞：“我跟她的误会有些深，她伤心离开，自然不愿提起我，她来此地，可是很长一段时间都郁郁寡欢无甚展颜？”
阿香点头。
温佐珩：“这样，你照着我教你这话，这么跟她说。”
可阿香一听以老师的“安危”来骗刘霓，顿时不安了起来，犹豫道：“我我做不来，师姐发现后会打死我的。”
温佐珩笑得温和：“不会，她那人一向心善，对陌生人都能舍命相救，你是她的师妹，她不会对你怎样的。”
阿香踟蹰不定。
温佐珩诚意道：“若我跟你师姐和好如初，你跟达岩师兄不是再无阻碍？如果事发，有你师父在，我也会在旁跟你说好话的。”
阿香心动了。
所以才有了后面的“欺骗”之事。
他会帮你除掉我这个情敌？听到刘霓此话，达岩久久不能平静，看着刘霓一脸气性的脸，眼神复杂难言。
“刘霓！”王寿韧喝住刘霓的话，肃着张脸，可刘霓并不惧他，反而瞪了他一眼。
王寿韧用眼神：给我个面子。
刘霓扭开脸，不再说话。
王寿韧对阿香：“这事是你做错了，不仅是撒谎的问题。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该心中有数，而不是别人威逼利诱一下，你连你的同门师姐都能出卖！”
王寿韧很少这般严厉，平日里上课遇到不听话总爱反驳他的学生，他都极温和，当然他上课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阿香羞愧地低下头，小声啜泣，“我知道错了。”
王寿韧：“知错就要接受惩罚。达岩你带她下去，禁足两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所做所为。”
刘霓蹙眉：才两日，这罚得也太轻了吧。
王寿韧很及时地用眼神示意：待会儿向你解释。
刘霓撇嘴。
王寿韧又说：“向你大师姐道歉！”
阿香抹了抹眼泪，畏畏缩缩地走到刘霓跟前，囔着声音：“大师姐，对不起，我做错了，我不该骗您，请您原谅我。”
刘霓绷着脸，并不做回应，倒是达岩看了王寿韧和刘霓一眼，帮阿香：“师姐，小师妹这次任性了。下去我会好好教训她，师姐大人有大量原谅她这次。”
刘霓还是没声响。
“且不说师妹年小天真，就算是我，可能也会被那温大人眯了心。”达岩苦笑：“那位大人极其厉害，谋算人心工于心计，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刘霓微愣，不知达岩何来这番感慨，可这也一下子把她拉到一年前，那时她不也落入温佐珩的温柔“陷阱”中不自知吗？何况阿香对达岩的心思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人一旦有所求，别人就特别容易钻空子。
王寿韧开口：“好了好了，你们下去吧，为师有话跟你们师姐说。”
达岩对王寿韧和刘霓各行了一礼，拉着还在哭卿卿的阿香下去了。
一下没了阿香的哭声，厅堂显得格外寂静，刘霓睨了眼王寿韧，自个寻了个地方坐下，可能也口渴了，自个倒了冷茶连喝了两碗。
王寿韧解释：“过两日便是上巳节，那时还关着阿香不好解释。达岩也说了，那温佐珩是个厉害的角色，小姑娘被懵了心也情有可原，何况阿香是怎样的孩子，你还不了解吗？”
刘霓轻轻一哂，并不说话，只微仰着头，盯着脑袋上的屋顶横梁发怔。
见她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王寿韧干脆直接开门见山：“你到底什么打算，那人都找过来了，你心里总有个打算吧。”
刘霓嗤笑：“我能有什么打算，我呆这里挺好的，师弟师妹那么可爱，还有你这个‘糟老头子’，乐趣多多。你是赶都赶不走我的。”
王寿韧捋了把须，刘霓看他时露出鄙夷之色。
“王老头儿”也不知哪儿得罪她，摇头道：“你想待哪儿便待哪儿，谁还能赶得了你~~”
刘霓撇头，目光收回望向脑袋顶。
王寿韧：“你以为他这次来，我还能在这里呆多久？”
刘霓一紧，问：“什么意思？”
王寿韧双手一摊，买了个关子：“我来龙场几年了？”
前前后后四个年头了，可这跟刘霓心下一明，“你的意思是可能要离开这鬼地方，升官了？”
这下轮到王寿韧瞪他：“什么官我能看得上？不过修行悟道了这几年也差不多了，该出去历练实践，总躲在这里空有理论也不行。”
瞧他一副老顽童的模样，刘霓真心替他高兴：“哈哈，总算重见天日，你那隐藏的雄心壮志，满身才华，算有机会为民服务，造福苍生了啊。”
王寿韧被她笑得不得劲，嘘她：“得了得了，我不用你操心，还‘造福苍生’！我佛主啊？！倒是你，跟那温大人打算怎么个说法。”
讨论又回到原点，刘霓立马蔫吧嘴。
王寿韧难得叹气：“我教会你破除傲慢心态，渗透生死玄机，反省自我，可我没教你逃避自己的心啊？”
“知行合一嘛，你说过的。”刘霓扭过头，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王寿韧，当初救他纯属偶然，可他却对她有再造之恩。
刘霓垂眸：“情肯定还是有的，可人生不是只剩下情爱啊？”若非无情，她又怎会控制不住在温佐珩的面前痛哭流涕，仿佛把这一年的痛苦分离思念都哭出来。
可恨也有啊，刘景的死，她被利用欺骗所谓爱恨交加。
可有些以为是天大的坎，一旦认清事实后，眼泪从眼眶滑落的那瞬，似乎也没那么难过，也没那么痛苦不堪，人生有无数种可能，还有更多的精彩。
王寿韧：“我最近悟出一个大道理。”
刘霓都懒得翻白眼，这人什么都好，可特别喜欢在她面前显摆，这话才提出个点就停，不就是想吊人胃口吗？
王寿韧又捋了捋他那短须，刘霓的嘴角都不可控地抽了抽。
“我发现啊！这人啊！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不是什么强大或狡猾的敌人。”王寿韧还真地停了半瞬，“最大的敌人是自己。”
王寿韧半天都没等不来刘霓的喝彩声，或者恭维马屁声，颇有些失望。
而刘霓不是不惊叹，一是有些累，刚才强烈的情绪发泄，累得她现在有些发懒；二是这话听进了她的心，让她心生震撼，已不断地在思忖沉虑。
王寿韧加把火：“想清楚你要什么，就大胆地去做吧，没人能阻止得了你，能阻止的只有你自己。”
“世人大都给自己设限：条件太差，读书太辛苦，没有遇到贵人，官场太黑暗遇到一点不顺一些阻碍便打退堂鼓。人生也是这般，在历练的同时也在修炼自己”
三月三上巳节，龙冈书院全体放假，大伙都来参加上巳节的祭祀，仪式设在寨子旁，也就是龙场驿栈旁的空地上。
龙冈书院的学生着统一浅灰色士子服，春风温煦，场面壮观；温佐珩应邀参加，知县极其讨好之色；王寿韧带着罗武冯进站在知县身后，倒是刘霓达岩着月白色的宽袖长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身后学生罗明熹鸡群鹤立的视线，一边赞叹某人风度翩翩，一边还不忘打量帝都来的巡抚温大人。
他身后甲同学：“巡抚大人看着年纪不大，风度翩翩，气质看着就跟山窝窝里出来的不一样。”他意指跳梁小丑一样的知县。
乙同学：“咱们大师姐跟那位大人的气质，看起来有点像啊！”
甲同学：“听说大师姐也是从帝都过来的，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然有相像之处，老师能选她做咱们大师姐，那肯定有过人之处。”
乙同学：“我艹，我是眼花了吗？怎么我看到那巡抚大人，竟对咱们大师姐抛媚眼呐！”
此话一出，所有同学的目光刷的一下，齐齐聚焦温佐珩，眼波太过汹涌，温佐珩被“震”得凝了神
罗明熹斥道：“都老实站好了，别给老师添乱，别给学院丢脸！”
古厸族的上巳节要祭祀山神，祭祀的舞蹈意祈求神明心怀仁慈，不要降临各种灾害来损害庄稼，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得以生生不息
祭祀仪式之后，刘霓被阿香拉着手拖走，刘霓瞪了她一眼，谁知这小丫头竟不怕死地露出一个甜甜地笑。对这个犯错刚放出来的阿香，刘霓还真被磨得没脾气了，打又打不得，一骂就只会哭。
阿香瞅了瞅刘霓的脸色，扭着她的手撒娇：“跟我走吧，大师姐，今日是上巳节，咱们就在一块玩嘛！”
刘霓苦笑不已，不过想起去年的今日，她刚到龙场，经过长途跋涉，身累心更累，那时的刘霓对所有的事都不感兴趣，她正困在“心魔”中，苦求无门郁郁苦痛。
“大师姐，你就当我向你赔罪了，好不好。”阿香软声细语，身子扭个不停，别说男子，刘霓也禁不住的心软，果然会撒娇的女人最讨人喜欢。
达岩被王寿韧指派随侍，温佐珩说要休息，便把一干人等从身边支使开，小憩出来后见到达岩，笑问：“你不跟着他们出去玩，守在这里做什么？我又不会跑。”
达岩笑笑：“都是些年轻男女游玩对歌的活动，大人可以认为我是为了躲避才守在这儿，毕竟跟学生太亲近，有损以后的师严。”
这人有点意思，温佐珩漫无目的地翻着书案上的书，突然问：“可愿随你老师一块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