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又见晋王
随着殿门的开合,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的浓郁起来,月娆缓缓地走进殿里,烛火轻轻摇曳,映照了些许微弱的光芒。
月娆顺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靠近,血腥味变得愈发浓郁,直到月娆看见一个黑衣男人捂着左腹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男人依旧遮着面容,只有一双锐利的眼睑如清冷的月,半开半闭,月娆确定他正看着自己。
是上次那个男人。
月娆几乎没有犹豫,就剪去了宫殿里仅剩燃着的烛芯,霎那间,偌大的宫殿里就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洒了些许进来。
“阁下请放心,这样我便看不清你的面容,随我来吧。”月娆朝着男人的方向淡淡点头,再次见到这个男人,月娆觉得这个男人并不危险,甚至可能是友非敌。
月娆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想。
身后的男人迟疑了几秒,便依言强撑着站了起来,月娆领着他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看出男人的犹豫,月娆道:“事急从权,阁下不必顾虑太多。”
卫尧的眼神复杂,他没想到月娆会帮她。
他与皇兄想要查探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了眉目,今晚是太后的接风宴,他想趁这个机会出其不意,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正确的,他的确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可是对方人数众人,情况凶险万分,即使他而后拼杀出来,可还是受了重伤,无法顺利潜出宫。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来到清华宫,皇兄的养心殿守卫众多,一不小心就会打草惊蛇,他下意识里觉得这里对他而言,是整个皇宫里最安全的地方。
“娘娘?”那边水盈已经端了银耳羹来,待目光触及了床上的黑衣男子,惊吓万分,差点叫出声来。
月娆放下帘帐,月娆自小陪她一同长大,忠心是足够的,“不必担心,你去拿针线、麻沸散、止血药和纱布,切记,不要惊动任何人。”
水盈定定心神,额上渗出冷汗,知道事关重大,赶紧放下银耳羹往外走去。
月娆拿来剪刀在床边坐下,语气严肃,盯着眼前男人的眼睛道:“我略懂医术,阁下若是信得过我,我来为阁下处理伤口。”
卫尧艰难地点点头,因为失血过多,他的动作显得有些吃力。月娆见此便不再等,用剪刀剪开了他伤口处的衣物,鲜血还在从伤口处源源不断地流出,大片大片的,染红了月娆的手,白皙与黑红交织在一起,若是换做寻常女子,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不敢再看。
月娆十分冷静,谨慎地绕着伤口剪开了男人的衣物,卫尧一声不吭地看着月娆的动作。
水盈这时也从殿外拿了东西过来,月娆接过水盈递来的麻沸散,递到男人嘴边。
卫尧诧异地看了月娆一眼,以前他在战场上受伤,哪里用得上麻沸散,可是月娆只当他不信任自己,神情真诚而又坚定,“阁下请放心,喝完后阁下的反应会小些,万一闹出动静引来人就不好了。”
卫尧只得依言喝下,月娆的顾虑不无道理,他拿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保不齐今晚宫里看不见的地方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月娆又依次给男人上了药,拿起针线将男人的伤口缝合,她虽然学过一些医术,但也没有真的替别人包扎过,眼前的男人是第一个。
月娆半点不敢马虎,漂亮的唇紧紧抿着,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略有些颤抖,明明是寒风刺骨的冬夜,月娆的额上却渗出了层层冷汗。
就在月娆缝合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卫尧半开的眸子一直深深地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月娆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有惊无险。
月娆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卫尧深邃的眸子,月娆有一瞬间的失神,这样的眼睛,太过于特别,令人目眩,她从眼前男人的眼里,看到了完完全全的自己。
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神,她曾经见过。
晋王,卫尧。
月娆让水盈退下去将男人染血的衣物和身下的被褥处理干净,又在殿里点了熏香掩盖了血腥味,昨晚这些月娆才想起来夜色已经很晚了,宫门早已紧闭,男人又身受重伤,难不成今晚他要留在清华宫?
罢了,月娆确定了心内的猜想后,便觉得安心了许多,将那碗银耳羹端来,“阁下吃点东西吧,无毒。”
卫尧看见端着银耳羹的月娆袅袅婷婷地立在眼前,在月光下宛如神女,泛着隐隐的光泽,他的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了一瞬,接过了那碗银耳羹,声音喑哑,“多谢。”
月娆眼神闪烁了几秒,退了出去,今晚她只能在软榻上休息了。
深夜里,万籁俱寂。
卫尧从月娆的床上醒来,空气中仿佛都萦绕着月娆身上的气息,妩媚旖旎的味道,带着些顽皮的暧昧,悄悄地裹挟上卫尧的心脏。
卫尧惊醒过来,长长吐出一口气,他肯定是疯了,沈月娆是皇帝的贵妃,他怎么能去肖想兄长的女人,卫尧拼命掐断这一丝不该有的念头。
如今沈相的态度不明,月娆是沈家人,很有可能会站在皇帝的对立面,他又不可抑制地担忧起月娆来。
他一定是疯了。
卫尧从床上站起来,像是想要推开空气中月娆的气息,他朝外走去。
越往外走,明明越该平静的心脏却慢慢跳动起来,越来越激烈,像是要跳出心房,外面有什么呢?
蜷缩在小小的,精致的软榻上的身影,像是天边的一朵云,娇小柔软,平日妩媚动人的面容轮廓柔和,让人不由得心生呵护之意,万千青丝倾泻而下,又像是误入凡间的精灵,美好得不像话。
卫尧怔愣了片刻,逃也似地想施展轻功从窗户离去。
可是他没有立刻这样做,他犹豫了半晌,拿起一旁的织毯小心翼翼地给月娆盖上了。
翌日。
月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昨天夜里没有的织毯,站起身往里间走去,床上的男人早已不见踪影,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