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想破坏你的家庭
一阵歇斯底里又司空见惯的吵架之后，李晴那个逼仄陈旧的出租房终于回归了平静。
她怨恨为什么张时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同时又有点兴奋，如同连绵不断的昏暗中突然看到了一缕曙光。
女儿已经睡下了，她知道，今天那句没头没脑的话是对为人父母的讽刺。
女儿长大了，再也不能忽略她的存在了，她和丈夫之间的恩恩怨怨即将有第三个人参与进来。
李晴叹了一口气，按亮了床头灯，坐了起来。
隔壁房间传来丈夫如雷的鼾声，他们早已分床多年，无论他们吵得多厉害，他都能很快地酣然入睡。
不像自己，表面一副爽朗，独自一人的时候却又百般惆怅。
她起身搬了把椅子，站高了去拿大衣柜上的一个小箱子，那是属于她的青春记忆。
里面全是三十岁前拍的照片，三十岁后她没保留过任何一张照片。
她翻到了自己跟张时高中的那张合影，自己当年是多么青春靓丽，说是班花也不为过，没想到兜兜转转芳华不在，更何谈幸福。
不甘心，多少次的不甘心，但不认命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的女儿就在身边，丈夫的鼾声也听得真切，当年的张时狠狠地伤过她一回，这次他不是来伤她的，是来给他绝望的。
他说过，他只是来道个歉，因为感情失意，事业失败。
所有一切都不在了，他才想起她，这难道不是对她的侮辱吗？
但她实在恨不起来他，讨厌不起来他，甚至有种去见他的冲动。
看着他在轮椅上的样子，她感到万分难过，这种惩罚让她得不到一丝快乐。
她得要问问他到底怎么了？哪怕作为一个老同学她也总得有这个资格去慰问一下吧。
她不知不觉站了起来，不受控制地穿好了衣服，走到了客厅门口。
此时已是晚上十二点了，但那又怎样呢？说不定他还没睡。
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听了一下自己丈夫的鼾声，推门出去了。
她只打算临时出去一下，但绝想不到这一走就是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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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田在房间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手肘上的纹身隐隐作痛，心里也丝丝缕缕地冒出疼痛的感觉。
三个小时前，她给妈妈微信视频，堆起一脸幸福的笑容，现在居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人真是善于伪装的动物除了独处时。
另一个房间的张时肯定没睡觉，刚才去客厅，房门下明显透出一缝隙的光。
夏田真搞不懂他，纹那几个字又有什么用，想重归于好，嘴巴上却死不承认。
这种事情从一个角度看，把勾引别人老婆当成浪漫的爱情，影视剧里常有，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就是破坏别人家庭，这才是现实。
为什么人们容忍不了现实，却常常被影视剧中的不伦爱情感动？
“哎呀，复杂！”夏田摇了摇头，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居然有空想别人的事情。
既然睡不着，索性就到外面，用张时的东西试着给自己泡一杯咖啡。
她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张时房间的门，门很快被打开了。
“有事？”张时看上去很疲倦。
“想用你的咖啡机泡杯咖啡可以吗？”夏田礼貌的笑笑。
“你不睡觉了！？”张时突然没好气地说道，“不行！”说完“彭”一声关掉了门。
“什么人嘛！”夏田气够呛，真是一个阴晴难测、反复无常的家伙，有时对你很温和，有时又噎死人。
夏田气得在客厅里直转圈，故意用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发泄不满。
“喝完回去睡觉！”门突然打开了，张时将一个箱子递给她。
夏田脸上一下堆起了微笑。“你冲咖啡的秘方能不能教给我？”
“不给。”门“啪”的一声再次关上。
夏田黑着脸，抱着箱子走开了。
她来到厨房，将箱子里研磨咖啡的设备一一拿出来，最后居然看到了两包东西，一包是咖啡，一包就是他所说的那个秘方。
夏田用指尖沾了一点，放在了舌头上，有奶香，有椰香，似乎还加了甘草和草寇？
总之味道很奇妙，跟咖啡混合在一起肯定发生非同寻常的味觉反应！
夏田迫不及待地研磨好咖啡，将这种秘方粉末调了进去，结果一喝大失所望。
肯定是放的量、放的时机和咖啡温度没掌握好，夏田向那扇门投去了请求的目光。
就在这时，像是心灵感应一样，那扇门真的就开了。
张时推着轮椅出来。
“看什么看，上厕所！”
夏田一下泄了气，没想到居然把他看尿了。
她不再理会张时，重新冲起咖啡来。
等张时从洗手间出来，却在她身旁停下了。
“真喜欢咖啡？”张时问。
“嗯，以后还想开个咖啡馆呢？”
“觉得我做的好喝？”
“不是有意夸你，简直惊为天人！”
“想学吗？”
“当然，”夏田笑道，“求之不得！
“想得美！”说完，张时继续推着轮椅走掉了。
夏田做了个厌恶的表情。
“等价交换，你帮我做件事情。”张时停下扭头冲夏田说道。
“什么事儿？”夏田很怀疑地说，“坏事儿我可不做！”
“你不是学美术的嘛，帮我画张画。”
“？”有些出人意料。
张时将轮椅转了一百八十度。“将我跟李晴画到一起，素描也好、油画也好，随你便。”
“有点变态了吧”夏田觉得有些恶心。
“要穿婚纱的那种。”
这句话差点没让夏田吐出血来，咳嗽了几声，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能做到吗？”张时问。
夏田伸手又沾了下那袋咖啡秘方放在舌头上，哭丧着脸说道：“好好吧。”
“现在就画。”张时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因为他房间的一张纸上写着一个数字“10”。
“现在？”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急迫，“我连画画的工具都没带啊！”
“都给你准备好了。”张时推车去了房间。
这家伙肯定早有预谋，画画的东西估计是前几天自己消失后准备的。
张时一股脑拿来很多画画工具，纸笔颜料调色板自不必说，居然连画箱、画杖、电动搅拌器、砂纸和浮石都一应俱全。
“不知道你要用什么，所以就都买了。”张时硬着语气说，但明显是故意的。
“大哥，真服了你了。”
夏田一看这阵仗、这态度，不画也不行了。
“画一个我穿西装，她穿婚纱的。”张时又补充道。
“可你们没穿这些东西啊，要我怎么画？！”
“你不是画家吗，凭想象不行吗？”张时说道，“不是有那个什么印象派吗？”
“可可我总得有张她的照片吧？”
没想到张时掏出了手机，从手机图片里调出了李晴的一张照片，站在小吃摊位前很不自然的一张照片。
“大哥，你居然搞偷拍？”这张照片很明显是偷拍的。
“让你画你就画，哪这么多废话！咖啡还想不想学了！？”张时故作恼怒地说道。
“好，我画！”夏田很不情愿地开始准备。
张时在轮椅上正襟危坐，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现出李晴的照片。
这一幕很是搞笑，夏田“噗呲”一声笑了。
“不用啊大哥，我先勾勒一下基本的轮廓，等细化的时候我自己看着手机画就行了。”
张时也笑了。“给我们画油画吧”
夏田点点头，突然觉得有点悲凉的小情绪。
她有点同情张时了。
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多，夏田还在聚精会神地画着她的画，张时就在她面前，雕塑般等着她仔细观察。
夏田突然停下了，因为每画一笔，她都在轻轻触碰心底那个印藏多年的身影，她勾勒轮廓，补充细节，心中的那个身影都像重新显现在画布上，变得清晰鲜活起来。
怎么可能，只是巧合而已夏田暗自思忖道。
“怎么停下来了？”张时见她有些奇怪。
“你你很多年前有没有在烟岛火车站遇到过一个小女孩？”夏田索性问问，“那小女孩跟爸妈走丢了。”
“没有。”张时肯定地说道，“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夏田像是自语道，“你怎么可能是他”
“赶快画吧，哪这么多废话！”张时厌恶地命令道。
夏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继续作画。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这么晚了，有谁回来？”夏田起身去看门禁监控，“难道又是柯则那家伙？”
走到监控处，她看到了李晴，转回身看着张时。
“谁呀？”张时问。
“是李晴。”夏田说，“这下也不用看手机了。”
“让她走吧。”张时说，“是你告诉她位置的？”
“这么晚了，让她回去也不好吧？”
“你让她走。”张时坚定地说，同时转动轮椅往自己房间走去，“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困了。”
李晴无奈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么晚了，有事吗？”夏田走近问李晴。
“想来看看张时，有些话想对他说。”
“可他不愿见你”夏田觉得这样说很残酷。
“我只是想了解他的一些情况，安慰安慰他，没别的意思。”李晴声音柔和而关切，完全不像之前给夏田的印象。
“我知道，我明白，”夏田有些为难，“可我觉得他之所以见你就是了却一桩心愿，他不想破坏你的家庭。”
“这我也明白。”李晴低下头。
夏田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让李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