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会所顶楼不同于其他楼层设计，它呈现出的是复式两层。
二楼是专供人休息的单间。
不过单间也分三六九等，各有不同。
靠近楼梯口的就是普通的，越往里，隐秘性越高。
李牧招呼完楼下的客人，又一次蹑手蹑脚走上楼，步子迈的方向正是二楼最里头那间vip休息室。
休息室门口站了两保镖。
李牧嘴角隐隐抽了抽，这年头也就里头那位需要保镖随时保护了。
他悄然无声走近，语气不像他心里想得那般，而是异常地恭敬:“我上来就是想问一下，贺总需不需要用些餐点？”
两位保镖没说话，休息室的门却突然从里头打开了。
出来的是那位身边的助理，江立。
江立手里拿着一叠资料，从休息室里走出来。
西装笔挺，一脸严肃。
李牧虽然没怎么见过里面那位，但江立他还是见过几次。
“江助，我就是想问问贺总还有没有其他需要，我这边好去准备。”李牧解释。
江立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沉声开口:“贺总说不用特殊对待，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另外这个文件，你拿回去，如果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算是今天叨扰的补偿。”
李牧接过文件，虽然好奇，但也没有要当着对方面就打开瞧瞧的意思。
既然都这样说了，李牧也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在目送江立回到休息室后。他便揣着文件下了楼。
江立轻轻关上休息室的门，里头是一阵一阵的咳嗽声，没什么规律，却听得人压抑。
声音低缓又暗哑，像是病了许久。
里头的人在唤他:“江立。”
“贺总，您请说。”江立迅速走到那人面前。
靠在沙发上的男人，这才缓缓抬起头，额前发丝稍显凌乱，银色边框眼镜随意挂在食指关节上。
手指骨节流畅修长，再往上是苍白到过分的皮肤，偏生骨相又生得极美，眼皮微垂，呈现出淡淡的内双褶皱。
再抬眸，神色清冷淡漠，端的是一副君子模样。
“确定了么？”
江立微微倾身，如实回道:“确实和您之前给我那张照片很相像，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沙发上的男人眸光似暗了几分，先前展现出来的种种病态，此刻忽然淡了许多。
江立在心里整理一下措辞，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向能言会道的他，没曾想到也会有不确定的这一天。
最后，江立只好这样回答:“或许，您需要亲自去瞧一瞧。”
“下去？”贺时修微敛了下眉眼，眼尾处，睫影重重，却莫名地有些凉意。
江立摸不清自家老板是什么态度，他只记得，自他来到盛屿成了贺时修的助理开始，就没有一刻停止过寻找那张照片上的人。
只不过，每次都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今天这种情况，与过去有相似之处，但是江立依旧不敢自行判断。
楼下。
宋漪禾寻了处角落沙发坐下，顺便揉了揉脚踝跟处，平时她很少穿这么高的鞋。
今天还主要是为了配身上这件礼服，才心一横，踩这双恨天高来。
舒展筋骨的间歇，周程野端了一小盘蛋糕过来，宋漪禾瞥了他一眼道:“还算你有良心，没把我这个女朋友给忘了。”
她晚上本就没吃饭，又陪着周程野在宴会上溜达了一个多小时。
宋漪禾早就感觉到了腹部传来的咕咕声。
“我哪里敢忘啊，你肚子叫的那么响，我又没聋。”周程野嘴毒得不行，他坐到宋漪禾身旁，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宋漪禾一巴掌推开他，然后夺过他手里的蛋糕，开始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边吃边叹气，也不知道这淑女的白月光形象，她要演到什么时候。
有时候她都要怀疑，周程野的那位白月光之所以不答应他，指不定就是因为他这张毫无情商的臭嘴。
周程野要是换张嘴的话，就凭他那张漂亮脸蛋，有的是一群人前仆后继。
不过两分钟，宋漪禾就解决了周程野递过来的小蛋糕。
进食速度，着实是惊呆了周程野。
“没想到，你还挺能吃啊？”
宋漪禾白了他一眼:“你有本事一晚上不吃东西，踩着高跟鞋一直走来走去试试？”
胃里垫了些食物，她终于有点缓过来的劲头了。
周程野耸了耸肩，果断拒绝:“我就不用了，对了，你刚刚是不是说了想宣传什么来着？”
宋漪禾眼睛一亮:“是啊，你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周程野迟疑点头:“有是有，不过说出来，估计你会想揍我。”
宋漪禾好奇:“你先说来听听。”
只要是有办法，死马当活马医也是好的，总比一直死气沉沉的要好。
见她都这副模样了，周程野也没有再拐弯抹角，他随手指了某个方向。
那里算是这场宴会上，女人聚集最多的地方。
周程野收回手，朝她道:“你去那边故意散播些消息，就说我和你之所以在一起两年还能如此恩爱，全靠了你们工作室的衣服。”
面不改色地说谎，还能说得如此认真的，也就她身边这位了。
宋漪禾深呼吸了一口气，缓声开口:“周大少爷，她们又不是傻子，我更不是。”
周程野嗤笑了声，紧接着搭腔:“可她们爱慕我呢。”
宋漪禾:“……”
他虽然很自恋，可这话却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周程野的外貌，哪怕是放在娱乐圈里，也是拔尖的那一头。
再加上他优越的家世，可不是有许多姑娘爱慕。
哦，对了，她甚至还见过男人给周程野递过玫瑰花呢。
当时他那个脸，绿到家了。
死马当作活马医，宋漪禾从沙发上起身，顺带着把周程野也拽了起来。
不明所以的周程野瞅着她问:“你这是做什么？”
宋漪禾熟练地挽上他的胳膊，扯了个温婉明媚的笑容:“你陪我一起。”
周程野最烦那群女人了，当然不肯，可他敌不过宋漪禾的手劲。
“周程野，那些可都是你的爱慕者，你要是不陪我一起，我怕我今晚连一副全尸都留不了，到时候你去哪再找我这么能配合你的‘中国好女友’？”
宋漪禾就这样连拉带拽，挽着周程野往宴会某一角走去。
俩人身影越来越远，谁也没注意到，就在刚才，他们身后的楼梯上，缓缓走下来一人。
紧随其后的江立没有想到，刚一下楼，就碰见这副场景。
那些话，也一字不落地进了老板的耳朵里。
最开始，江立并不确定那人是不是自家老板要找的人。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确定了。
修长的身影就这样立在拐角楼梯往下几个台阶处。
黑色长款西装随意敞着，里面是同色系的衬衫，没有打领带，领口微紧，扣子规矩地合在扣眼里。
目光定定地落在某一处，像是在确定着什么。
温润如玉的眸光潋滟，在触及到那紧紧靠在一起的两条手臂时，闪过一抹阴郁沉寂。
片刻之后，却又恢复正常。
宋漪禾挽着周程野走到一半，却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她身后有一双眼睛。
宋漪禾停下脚步，回头。
周程野不知道她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于是直接张口问:“怎么了？”
宋漪禾抬手摸了摸后脖领，用手心的热度，捂了一会儿。
她摇头:“不知道，就是突然感觉背后凉凉，就好像有人在盯着我。”
周程野顺着她的举动，也跟着看了一眼。
明明什么都没有。
他抬手敲了一下宋漪禾的脑门，不以为然:“你是不是饿傻了？出现幻觉了？”
宋漪禾懒得理他，她不觉得是幻觉。
那种感受很真实。
就像是一张编织缜密的蛛网，在悄无声息地朝她袭来。
可等她回过头，却又全部消失不见。
洁白刺眼的灯光下，宾客喧嚣。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脚步停在方才女人所靠坐的沙发旁，或许是因为前一个人刚刚离开，沙发上还有很明显的印子。
男人的目光停顿了一秒。
沙发旁被人放置了一束高大的绿植，刚好挡住了光源。
男人隐在暗处，手半掩着唇角，压抑地咳了几声。
清冽的面容泛着不正常的白，藏在镜片下的深褐色眼珠，幽幽地盯着某处。
不再是之前那副清冷君子模样，此刻的他，像是会食人的野兽。
后半场，宋漪禾一直觉得不舒服，刚才突然出现的感觉还在。
难道真的是最近太累了？
她松开周程野的胳膊，和他说了一声，她要去趟洗手间。
被服务员指引着，宋漪禾终于走到了洗手间。
她坐在马桶上，大脑放空了一会儿，紧接着她发现，那种被凝视的感觉消失了。
或许是真的疲惫导致出现幻觉了，宋漪禾想。
十分钟后，宋漪禾从洗手间出来，走到水池旁，伸手准备打开水龙头。
身旁却忽然落下一道阴影。
她抬起头，视线望过去。
是一张很……宋漪禾忽然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如果说周程野是嚣张跋扈的男妖精，那么眼前的这位，就是那不染凡尘的清冷仙君。
可这样的人，有朝一日若是动了情，可是比妖精还要能魅惑人心。
男人眼尾细长，深邃的眸，像海底月，又像是天上星。
星辰被笼在月光里，温柔又迷离。
让人忍不住地想要继续探寻。
指尖忽然传来一抹温凉触感。
宋漪禾低头，对方略有些苍白的食指正碰着她的。
“抱歉。”
淡淡地声音响起，误碰到的手指被它的主人收了回去。
转而落在了水龙头上，轻轻一拧，水股流下。
仿若一切都是巧合。
男人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笑意:“女士优先。”
言语间，温柔又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