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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哀恸之中的杀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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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攸宁望着一行人离开, 视线瞥过安阳郡主的时候,略停了停。

    往回走的时候,萧拓问她:“有没有需要特地交代的?”

    攸宁想了想,“我瞧瞧具体的章程, 到书房说。”

    萧拓转身唤管事去取账目。

    着手丧事, 着手最不希望走的人的丧事, 实在是一种折磨。

    可他又不能不问她的意见,不然等她发现不满意的地方, 心里只能更难受。

    但是还好, 起码她看起来还好, 认真地看各类开支的单子,冷静地与他商议一些事项。

    随后,两人一起用饭,攸宁说道:“现在不知道多少事等着你,你只管去忙。这边的事安排妥当, 吩咐下去,你大可照常度日。”

    萧拓现在的确是千头万绪:军国大事不能拖延搁置, 偏生皇帝自从听闻钟离远病故之后,便无法处理政务,全权委派给他和内阁, 连只有她可用的御笔印章都派魏凡交给了他;这边的攸宁和钟离悦,他又着实不放心。

    无奈之下, 只能让内阁选出需要抓紧批示的折子公文, 一概送到竹园,并唤几名幕僚过来,一起看折子,一起商议着拟出批示的内容。如此, 能节省不少时间。

    “你就别管我了,我能安排好,近日都能留在这里。”萧拓说,“迟一些好歹睡一觉,这两日都没见你阖眼。”

    攸宁点头,“我会的。”

    “我去跟幕僚议事,有事随时派人去知会我。”萧拓看着她,迟疑地道,“想不想去内宅,让阿悦做个伴?”

    “不。”攸宁一口拒绝,“我头脑正乱着,要想清楚一些事,谁都一样,没事别往我跟前儿凑。”

    “……”得,把他自己也搭进去了。萧拓没辙地颔首,说好,举步出门去。

    攸宁在书案前待了一阵子,亲手归拢了案上散放着的东西,仔细地瞧过钟离远用惯了的文房四宝。

    她唤来筱霜,“把近来我没看过的信函都取来,明日我要看。”之后便在躺椅上歇下。

    筱霜见她只盖着一条毯子,哪里看的下去,去里间取来一条簇新的锦被,

    替换下薄毯。

    “你去厢房歇着。”攸宁说。

    “不,奴婢就在外头服侍着。”筱霜态度坚决。

    攸宁看了她两眼,起身下地,“你睡这儿。”自己去了里间。

    筱霜其实还想问她,这两日有没有按时服药,却实在没那个胆儿。把夫人惹得不耐烦了,一准儿把她打发回萧府。

    她寻来安息香,点燃后放到里间的屏风前——不敢进去。

    在躺椅上睡下,好一阵,她聆听着里间,什么声音都没有,加之夜色已深,渐渐放松下来,闭门睡去。

    攸宁倒是真睡了一觉,但是没多久就恍然醒来。

    起初很是茫然,忘了身在何处。

    等到回过神来,就撕心裂肺地难受起来。

    辗转反侧一阵,实在躺不住了,她起身穿戴整齐,把长发利落地绾起。

    绕过屏风时,留意到了小铜炉里的熏香。

    筱霜睡沉了。这两日她又何尝不是劳心又劳力,是以,这安息香对攸宁的作用没多大,倒是能让她能睡个好觉。

    攸宁又去寻了一条薄被过来,放轻动作给她加盖在身上。

    已是子时。

    灵堂全然安静下来,室内只有萧拓,门外是值夜的小厮护卫。

    茶几上有一壶酒,是北地的一种烈酒,钟离远这两年最常喝的。

    萧拓一面自斟自饮,一面望着棺椁出神。

    要到这样的时刻,他才能安安静静地放纵心绪,追思至交。

    结缘的时候,两人都是京城风头最盛意气风发又文武双全的少年郎。

    没可能不投缘。

    只是文武不同路,各自拜的师座自来桥归桥路归路,他们又正被各路人盯着,过从甚密会被扣上一堆莫须有的罪名——先帝那个混帐东西,惯会听信谗言,一不高兴就会把他们打回原形。是以,人前相见便只是淡然相待。尽兴畅谈,需得费点儿心思安排。

    钟离远其人,是心思最干净行事最磊落的人,闲来常对一些孤苦之人伸出援手,有恩于人的事不知道有多少,大抵亦是因此,他在听说那些事情之后,不曾注意到攸宁——人过得好,情形不尽

    相同,人过得不好亦是如此,总会有比你更倒霉的。

    况且,闲谈时钟离远也从不说这些,他也便无法知晓攸宁在钟离远心里的分量。

    同在京城的时候,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助皇帝夺位。

    皇帝因此有了破格提携他们的理由,给钟离远军权,给他涉及诸多政务的机会。

    钟离远蒙难时,是他又一次陷入长久的焦虑愤怒——之前一次是黎家覆灭,恩师师母惨死。

    然而时机不对,他在朝堂的地位仅能说是站稳了脚跟,并非不可撼动,况且那时他终究还算是个文官,便有诸多文官觉得他为武官斡旋的行径莫名其妙。一个个的,都认为狡兔死良弓藏是定律。

    他要皇帝给他时间,给他彻查案情的权利,皇帝却是不知何故,始终犹豫不决。

    他被逼急了,说黎盈,我能杀昏君,就也能反了你。

    皇帝目光哀凉,说那多好。

    他去北镇抚司见钟离远,说我就等你一句话了。那时真是不想好了,做好了不得善终的打算:造反两次最终称帝也就罢了,好歹是能自己掌天下大权,有个二三十年的时间,不愁将基业完全稳固下来,可他又无意于此,抱负从来不是这个——皇帝是用人的,权臣重臣是做实事的,他只想做后者,不图青史留名,只为着不负一身所学。大不了,他把自己逐出萧家,不连累家族也就罢了。

    钟离远却跟他说,你让皇上看着办,我估摸着是死不了,但也活不痛快,便也有了以图来日的机会。

    那时的他,那时的萧兰业,看着伤痕累累仍然笑得云淡风轻的钟离远,对着他如三月暖阳般的笑容,眼睛有点发热,再多的反对、气闷,也强行消化了,说好,我暂且听你的。

    钟离远又叮嘱他,我获罪之后,必然数年不得领兵,而内外的忧患却会更重,你此刻起就要做准备了,准备取代我在军中的地位。兰业,你不是为皇上为官,是为了将士百姓。

    后来,他就眼睁睁地看着皇帝案子弄成了糊涂官司,钟离远连番降职,在时阁老等人强烈的坚持下,被派遣到了冰天雪地的北地。可

    是这样一来,便等于是朝廷默认了钟离远有罪。

    朝堂之上最令人痛心的,不过就是这等的虎落平阳、明珠蒙尘。

    两地相隔,常有书信往来。他竭尽全力地帮钟离远打点好那边上下人等,钟离远始终不遗余力地劝服他免焦躁,少杀戮,多宽仁。

    没有这等的良师益友,他恐怕早已活成了世人眼中的佞臣,最起码,挟天子令诸侯的事儿是干得出来的。但那又有什么用?就像钟离远说过的,一个佞臣拼力护助的人,便是同一条道儿上的。

    又说我倒是不在乎,但你又何苦?你的家族手足何辜?我不认为自己的命不值钱,却也没金贵到连累一个门第的地步。你铁了心犯浑的话,得先把我和你逐出各自所在的门第,和一众忠臣良将撇清关系。

    好吧,别的也算了,他把自己弄成耍单儿的,还能成什么事?和那些乌合之众狼狈为奸么?还没怎样,自己就先气死了。

    钟离远最后的那段日子,两人时不时说一阵子话。

    钟离远说,你在沙场上见惯了生死,晨间还与你谈笑风生的人,晚间便殉国了,这类都是常事,真不该有什么看不开的。

    他说是两码事,不一样。

    钟离远笑说,到头来,骨子里原来还是文人,你可别一根儿筋。

    他也笑了,说轮不到我一根儿筋。

    钟离远默了会儿,说如今的攸宁,我是真管不了,她要是任性,你多担待,有一日她打定主意负你的话,也别强留,你越跟她强势,她越是铁了心行事,不如徐徐图之。

    他说答应你,我懂,我会。沉了会儿,又半开玩笑地问钟离远,看得这么通透,是不是也曾经历?

    钟离远笑了,说是,也曾经历,更已放下,人活一世,你我这样的人,不能只为了一份情意活着。

    他说对,照常理是这么回事儿,但我不好说。

    钟离远笑得眸子都灿若星子,说那就对她好一些,就算她是块顽石,长期小火焐着,心也就热了。

    他颔首,说明白,我只能这么想,尽力这么做。

    钟离远的笑容中便又多了一份心安。

    他也仍是笑着,心弦却似被一只手猛力撕扯着。不是因着至交大限将至,他不会说这种话题,钟离远亦不会这样循序渐进地叮嘱他如何对待攸宁。

    钟离远对攸宁意味的是家,是亲人。他不在了,她也就真成了没有家园没有亲人的孩子。

    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最为熟悉的脚步声趋近,萧拓敛起心绪,转头望过去。

    攸宁走进来,对他弯了弯唇角,“你也在。”

    “嗯。”他问,“有没有睡一会儿?”

    “有。”攸宁上了三炷香,把长明灯拨亮些,随后跪到火盆前,慢条斯理地烧着纸钱。

    “要我避开么?”萧拓问。

    都是一样的,明明离得这么近,白日里却连不被打扰地缅怀的工夫都没有。

    “不用。”攸宁说道,“我们一起在这儿,他若能看到,会很高兴。”

    “我也这么想。”萧拓又倒了一杯酒。

    攸宁闻到酒味,问:“好像是哥哥喜欢的酒?”她倒是不介意他如此。人走万事空,怀念的方式实在不需拘泥于寻常规矩。反正都一样,不能换得人回还。

    萧拓嗯了一声。

    “回头记着多给他送一些。”

    “这是自然。”

    随着纸张的燃烧,火光映照着她苍白沉静的面容。萧拓说:“回头我得抽空回趟家,看看初六、十九。”

    “嗯。”攸宁无动于衷。

    那你呢?这就要把俩虎孩子撇下不管了么?要是这就狠到了这份儿上,他们的日子也就真不用过了,就没法儿过。他腹诽着,听得她低不可闻地叹息:

    “哥哥都没见过它们,只听我说了不少,叮嘱我要尽心待它们。我们一起回去。娘那边,也该回去请安,让她宽心”

    萧拓的眉宇舒展了三分,喝完杯里的酒,走过去,与她相对跪在火盆前,把纸钱慢慢投入到火盆中。

    余进、余治各自捧着一个樟木信匣子走进来,跪倒在夫妻两个面前,未语泪先流。

    夫妻两个静待下文。

    余进闷声道:“这是您二位这些年来写给先生的信,他已交代过小的,说要带

    上这些。”

    攸宁会意,相继从两人手里接过信匣,牢牢地搂在臂弯之间。

    谁也猜不出,她这是反对钟离远的心意,还是要在焚烧之前牢牢护住他这点念想。

    她只是显得很执拗,黑白分明的双眼带着那股子执拗,逐一看向三人。

    却是不知,这样又是显得有多孤绝,甚而……可怜。

    余进、余治泪如雨下,竭力克制着才没哭出声,默默地磕头退出。

    萧拓则是眉心狠狠一蹙,转眼望向别处。

    是为着相交十多年的钟离,更是为着他的妻子。心碎欲绝却无泪的小妻子。

    过了好一阵,攸宁才把两个信匣子放到地上,逐一打开来看,分清楚信封上的笔迹,犹豫了很久,还是把属于萧拓的交给他。

    随后,她很快找到信件排序方式,把一封封信取出来看,凝眸看完,循着纸张折叠的痕迹照原样放回信封,末了,再投入火盆之中。

    偶尔,看着信件中的言语,甚而会逸出清浅的微笑。

    仿佛已回到了往昔,回到了她过往中温馨安宁的岁月。

    再也回不去的温柔岁月。

    萧拓和她不一样,他先把所有信件看完之后,才一封一封投入火中。

    他亦是难过哀伤到了极点,无泪。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是在友情这方面的哀莫大于心死。

    御书房里,孤灯之下,是一个伤心欲绝憔悴至极的女子。

    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女帝,只是一个陷入哀恸难以自拔的人。

    他是真的走了,生前不曾与她交代后事,身后亦没留给她只言片语。

    死生无话,莫过如此。

    她多想去吊唁他,再看他最后一眼,可是不能够,那不是他所希望的,她不能连他这点心愿都违逆。

    更何况,打理他身后事的是萧拓与攸宁,任意妄为,只会换来君臣对峙甚而反目,那更不是他所愿意见到的。

    对他,她是最没资格百无禁忌行事的人。

    亏欠辜负一生,没脸让他走得不安宁。

    钟离远的丧葬仪程,全然按照其爵位该有的规制,在礼部竭

    力争取之下,总算拿到了协理丧葬的差事——这亦是只求尽心的行径,于情于理,萧拓与内阁其余阁员都得成全。

    有了礼部全力协助,萧拓与攸宁就更没什么好挂心的了。

    过头七之前,夫妻两个一直留在竹园,两次抽空回了萧府,见家里一众人等,说一阵子话,遂去静园看初六、十九。

    第一次回去,初六恨不得把攸宁摁地上给她几巴掌,可它又怎么忍心呢?到底也只是显得更亲昵更兴高采烈一些,过了高兴劲儿,该是就察觉到了她心绪不对,乖乖地坐在她面前,歪着头长久地看着她。

    攸宁搂住它,脸颊反复摩挲着它的虎脸,又把脸闷在它颈间,好半晌不动。

    初六姿势有些别扭地把下巴搁在她单薄的肩头,竟显得很是无助,却也不向任何人求助,只把一直前爪搭在她背部。

    夫妻两个离开之后,陶师傅无意间发现,初六颈部一小片的毛有些异样,过去摸了一把,湿淋淋的。

    愣神之后顿悟,意识到了一些事,呼吸便是狠狠一滞,脚步匆匆地走开去,用力吸着鼻子。

    他方才竟没察觉到夫人哭过。

    他听夫人的心腹说最担心的就是到现在都不曾见夫人掉过一滴泪。

    他没办法想象,只有对着不谙人情世故的初六才能落泪的人,是怎样的心境,又是怎样的孤独——哪怕她看起来活得最是花团锦簇。

    这样的人,稍一想,不论是男是女,不论地位高低,都足以叫他心酸难忍。

    过了头七,萧拓送攸宁回到萧府,自己还是要两头照应着:钟离悦要在竹园住到出殡,没个时时开解给句准话的人也不行。

    攸宁除掉白衣,换上素净的衣裙,照常度日。

    她看起来是没什么变化,却又是让每个人都觉得出有了莫大的变化:婆婆妯娌任谁也不能再如以前一般亲近她,她不给任何人那种机会,在自己周围打造出了无形的铁壁铜墙。

    但是思前想后,也都理解,想着过些时日,她心绪略有缓和了,再变着法子哄她开心也不迟,当下也只得顺着她。

    如此过了几日

    ,皇帝召见攸宁。

    攸宁并没循例按品大妆,穿着一身玉色深衣就进宫了。

    飒飒秋风之中,枫林中点点红如火,枫叶随风盘旋终而落地。

    林中有亭台楼阁。

    皇帝身在风亭之中。

    魏凡一是觉得首辅夫人身子骨单薄,二是瞧着皇帝穿得单薄,便自动命人备了两个炭盆,把炭火烧得旺旺的。

    皇帝察觉到,倒也没说什么。

    攸宁随着引路的宫人进到枫林,转到风亭之中。

    不待她行礼,皇帝便已抬手示意:“坐下说话。”

    攸宁道谢之后,安然落座,却也不问皇帝为何召见自己。

    皇帝遣了近前服侍的宫人,亲手给彼此斟了两杯酒。

    攸宁接过她递来的那杯酒,放到手边,静待下文。

    “我,最想问的其实是,他走之前,可曾提过我?”皇帝语气艰涩,“明知不大可能,可总是要问这么一句。”

    “没有。”攸宁说。对眼前人,对任何人,她都懒得费心思粉饰太平。

    虽是意料之中,皇帝确然听到,神色仍是有了些许变化,沉了沉才能又出声:“你明明看出端倪,却一直不曾询问,是不是就在等着一日,等我对你开诚布公?”

    “我真急于知道,何须当面问你?”攸宁清寒的目光锁住皇帝,“这类事,可想的法子可做的工夫多的是,我眼下懒得那么做。你若要跟我说,就要跟我说清楚一切——钟离远、你和长公主之间的一切,而不单单是只关乎你的那些。凡事自己先失了公允,对任何人提及的意图,都只能是存着恶意引导的心思。”

    皇帝回视着她,眼神从平静转为暴躁,又从暴躁恢复于平静,“那你知不知道,他这一生的抱负是什么?”

    “他曾尽力实现,也再无时间实现。”攸宁一边的眉毛微不可见地扬了扬,“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代他实现抱负?多虑了。他生前我自认对得起他,他故去之后,我不会为了他改头换面。我只为自己活着。”

    良久,皇帝一字一顿地道:“我会。就算力微,亦会尝试。”

    攸宁似是而非地一笑

    ,“那我是不是该先替苍生对你歌功颂德?”

    别说她不是那块料,就算可以做到,又还有什么用?归根结底还是那句话:早干嘛去了?

    人在的时候瞻前顾后,这样那样的犹豫,人不在了才要彰显对他的情义,反正在攸宁看来,便是如何的有情可原到了她这儿,也是不值得予以半分原谅。

    不管攸宁的态度是如何的气人,皇帝这时也做不到责难她分毫——当然,从来也就不敢刁难她。深深呼吸之后,她端起杯,“今日不是说话的时候,过段日子我再请你过来,细说当年诸事。”她不想提及钟离远的同时还要带上长公主,可攸宁分明察觉到了什么,偏要让她勉为其难,她需要时间沉淀心绪,意图做到公允地讲述。

    攸宁端起杯,却是不喝,而是信手把杯盏投掷到就近的炭盆之中。

    炭盆中的星星之火立刻剧烈燃烧,火苗随着轰然一声响,腾得老高。

    皇帝一惊,微微变色。

    攸宁却在同时从容起身,目光清清冷冷,“你要说那些,还不是有所图?不然何须跟我扯他的抱负?说不说随你,但你要明白,我不会让你如愿。”

    回府路上,筱霜微声禀明攸宁:“安阳郡主和死士仍然在暗中尾随,必然是为着伺机而动。”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来时路上便已察觉,且第一时间告知攸宁。

    攸宁淡然道:“让你哥哥带上几个人,去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

    “是。”筱霜立时身姿轻灵地跳下马车,与筱鹤说了夫人的意思。

    攸宁现在是把自己当猫,把安阳郡主当做必死的老鼠了,但是这只老鼠背景颇深,兄长手握一方重兵,弄死不难,但得在那蠢货触碰到自己底限的时候——她是向来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却又要给自己一个完全说得过去的交待。

    安阳郡主这类人的心思倒也不难猜,总不能成事之后,定要从别处下手,攸宁早已交待过竹园那边的人手,定要万无一失地照顾好钟离悦。

    秋意越来越浓,攸宁留在静园的时间越来越久,得了三个妯娌的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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