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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影无形的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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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攸宁见他一副等着看戏的样子,真有些犯难了,可也只一刻,双臂就绕上了他颈子,软着声音道:“又引狼入室又投怀送抱的,你还想让我怎么着?”

    萧拓笑开来,把她安置到怀里,搂紧些,轻轻地摇着,摇着。

    “这么多年了,怎么直到今年才动了成婚的心思?”攸宁漫声问他。

    “年纪小的时候,只顾着考功名、做官,随后,”萧拓似是而非地笑了笑,“造反、打仗、进内阁,成婚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等于娶一个门第,甚至一众官员,哪儿受得了。”

    “还是我好,只有我自己一个。”

    他嗯了一声,之后却道:“只你一个惹事精,我瞧着也不比一群人能让我省心。”

    攸宁闷闷地笑,“你可以反悔。”

    萧拓托起她的脸,啄了啄她的唇,“都这样儿了,也不想赖上我?”

    “这算什么,又不是只有我吃亏。”攸宁扬了扬眉,目光清灵灵地看着他,细白的手指抚着他唇角,“如果换一个人,你也愿意这么亲近么?”言语是在问他,心里则在问自己,如果换一个人,能否接受与他这样亲近。

    人就在他怀里,指尖还是凉凉的。萧拓稍稍侧了侧脸,“不烦?”问她是不是并不抵触。

    “不烦。”攸宁身形坐直了些,凝着他的眉眼,看着他的唇,“你呢?”眼神单纯而又认真,“你怎么总咬我?就不能好好儿的?”

    在萧拓面前做张做乔,摆出温柔娇媚样子、存着诱惑之心的女子,他着实见过一些。可她这种路数,他别说没见过,压根儿没听说过。而偏偏、无疑,对他来说,这是最奏效的法子。

    他把住她的手,再一次吻上她的唇。

    起初温温柔柔的,春水一样的温柔,后来,终究压不住本性,水变成了火,霸道又炙热。

    唇舌相触,她轻轻颤栗,但并不抗拒,一点点抗拒的意思都没有,甚而学着辗转回应。

    完全是遇到了一件新奇的她愿意去学去探究的事的态度。

    如此单纯,却又恰是无视繁文缛节男女大防的不羁任性。这份矛盾,令他欣喜,再渐渐失去冷静自持。

    气息越来越焦灼,他意识到自己就要引火烧身了,忙别转脸,轻轻地笑着抚她的背,“不安好心。倒真有些勾魂儿的潜质。”

    “有么?”攸宁搂着他,在他耳边问。

    清浅的气息萦绕在耳边,萧拓的心又乱了,让她躺回去,“离我远着些。”

    攸宁踢了他一下,“不解风情,难得我想开一回。”

    萧拓把住她脚踝,放回到毯子里,又寻到她的手握住,笑笑的,“别淘气。”凡事得有个度,超出那个度,便是对她的不尊重。

    攸宁也就不再闹他,坐起来用手梳理着长发,继而下地,“我去洗漱下。”

    “饭菜也快送来了。”

    攸宁说好,自己绾了高髻,洗漱一番,找出一身与来时样式一样的玄色深衣换上。

    萧拓到了院中,看着午后阳光洒落的幽静的庭院,眸子慵懒地眯了眯,唇角始终噙着浅浅笑意。

    齐老夫人、蔺清芜和齐羽娴上午便回了客栈,开始安排回程事宜。

    死心了。将心比心,齐老夫人和齐羽娴都听出了唐攸宁的未尽之语,晓得了齐家与蔺清芜的过失在何处——没得挽回的过失。

    齐骧问了蔺清芜、齐羽娴几句,蔺清芜说不出个所以然,倒是齐羽娴有条有理地回禀道:

    “娘亲从没把唐东家当做女儿,两次相见,都不是母亲见到女儿的样子,没一句嘘寒问暖的话。

    “再者,娘亲以前也利用唐东家做了一些事,她从那时就心寒了。

    “我们主动来认亲,触了她的逆鳞,落到这步田地,也只有认了,再做无谓的事,不过是徒增笑柄。”

    因为与唐攸宁迄今只见过两面,因为是唐攸宁施加给齐家一场风雨,更因为憧憬与现实之间的落差,齐羽娴做不到对同母异父的姐姐生出一丝亲近。

    可是,到了今时今日,羡妒、厌烦是没有了,有的只是畏惧、欣赏与钦佩。

    唐攸宁点拨的话,她会一直记在心里,并完全奉行。虽然父亲日后定是官职低微甚至离开官场,可什么人有什么人的活法,她找对自己的位置、踏踏实实往前走便是了。

    更何况,萧拓与唐攸宁那一幕……

    那非常别扭又特别赏心悦目的一幕,流露的是那样一个大男人对有婚约的小女子的不拘礼甚而耍赖,他看着将要娶的妻子的时候,眸中闪烁的光彩,明眼人都品得出他心意。

    只是,唐攸宁不知道。

    想到这一点,就由不得齐羽娴不苦中作乐了:先动心的吃亏,后知后觉也未必有好处。那样的两个人……

    算了,横竖是日后只能遥遥仰望的一对儿眷侣,多想无益。她是真认命了。

    齐骧听完女儿一番话,深深地看了蔺清芜一眼,“知道了,羽娴回房歇息。”

    齐羽娴称是退下。

    蔺清芜望向齐骧,“我让你很失望吧?”

    齐骧黯然一笑,“我还以为,唐攸宁服丧期间,你与她信件来往,保证她出力为我斡旋的时候,与她是有母女情分在先。”

    “没有。”蔺清芜神色木然,“决意抛下她离开唐家的时候,我便斩断了与她的母女情缘;她在江南的时候,不要说齐家不允许,便是我,也不想见她,甚至怪过姚先生夫妇多事,把个时时提醒我过往的人带到跟前;后来要她帮衬你斡旋,只是觉着,她有名师教导,理应顾念生恩,理应帮我;这次来京相认,是为了我与你所生的两个女儿有更好的前程。”

    齐骧语声透着无力,“这就说得通了。”

    “报应。”蔺清芜凄然一笑,“我待她,是太不好了。”

    “你没用心待过她,合该如此。”

    “我这样的人,你不妨休弃。”

    齐骧眉梢微动,看着她的神色有些微妙,“我此生都不会休弃你,这是顾大人特地点拨过我的。

    “他说我要是把你休了,你保不齐就又来京城找唐攸宁相认,唐攸宁不认也倒罢了,万一想不开把你认下,你不定又要做出什么可笑的事。

    “旁观者清,他为免齐家走入绝境,为免我连末流官职都做不了,才着意提点。这份儿好心,齐家不能辜负。”

    蔺清芜初时听了还不觉得怎样,细品了片刻,脸色就非常难看了。

    他只说受谁提点,却没提半句夫妻情分。

    她在他眼里,到底是什么?

    他曾经给过的海誓山盟,是什么?

    她为他付出年华、不顾怀胎生产的凶险,又成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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