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甜甜
乔英不明白梁野为什么这么执着，想了想，她道：“我有个小名叫甜甜，如果大人实在想与我贴近些，不如就叫我甜甜吧。”
梁野眉头一挑：“甜甜？极好的名字。”
只是，她嗜辣却叫甜，给她取小名的人怕是希望她能成为一个蜜糖似的姑娘。
乔英难得羞怯的笑了笑：“我小时候肯定很爱吃糖。”
梁野问：“甜甜还记得自己的父母？”
乔英摇了摇头：“我不是很能记得清他们的样子了，我很小的时候就在山上，跟着寨主习武，后来寨主去世，我就当了大王，平时做梦的时候，有时候会隐约梦到一些以前的事，但醒来很快就忘了。”
梁野一直很疑惑，她这么年轻，为何练就一身无敌的武艺，便是孟节从小跟着孟大将军练，三暑九伏不歇，也胜不过她去。
乔英见梁野蹙眉，不禁问：“大人，你在想什么？”
梁野恍然回神，温润的笑了笑：“我在想，如何才能让你叫我的诨名。”
“哦？大人的诨名是什么？”
“说起来有些占便宜……”梁野一字一句道，“我的诨名叫九哥。”
噗——
还真是很占便宜呢。
乔英岂知九哥非九哥，而是久歌，但梁野存了心思让她误会，又怎会开口加以解释。
她看了梁野一眼，又看了梁野一眼，低头说：“哥，我就叫你哥行不行，九哥实在是……”
太像叫情郎了。
她原先在山上，山里的妹子都管情郎叫某哥。
梁野略加思索，又道：“甜甜实在嫌弃，就算了。”
“不……不是嫌弃，就是……哎呀！”乔英感觉自己解释不清，干脆眼睛一闭，喊了一声，“九哥。”
梁野薄唇一勾，他不敢玩得太过火，怕把乔英惹恼了，于是见好就收。
他道：“明日一早，一起上朝，甜甜可莫起晚了。”
乔英嘟哝：“做官领俸这种事我才不会起晚呢。”
梁野一笑：“那便好。”
第二日天不亮，乔英就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床侧青青还在睡，她不忍叫醒，自己小心翻下床去。
她花了一番时间穿好朝服，打开门，门外有婢女等着伺候洗簌。虽说是伺候，但她更喜欢亲力亲为，于是这一通繁复拾掇下来，她还真就有些迟了。
待她匆匆忙忙踏出府门，命下人牵来进宫的马车，就见梁野的侍卫坐在梁府马车车夫旁，冲着她着急招手：“乔大人，快上来，再不走就误了时辰了。”
乔英顾不得再等，脚尖一点，一个身形就闪进了马车里去。
帘起帘落。
马蹄哒哒开始跑动。
乔英颇有些狼狈，摸了摸被车顶撞松的马尾，又咳了一声，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道：“叫梁……九哥久等了。”
梁野伸手，将她的发带往上紧了一下，又捋了捋她耳边凌乱的碎发，才笑道：“用过早饭了吗？”
乔英愕然：“这才几时？”
平常天亮了，她才会考虑用饭的。
梁野说：“早朝甚是无聊，还要站好几个时辰，不吃些怕是顶不住。”
乔英微叹：“那也只能明天再想法子了。”
梁野却变戏法似的从袖摆里变出一个温热的烤红薯。
这烤红薯好似被捂了很久，明明皮是皱的，但烤焦的部位却被蹭掉了几块。
乔英一翻，红薯皮果然在他的袖子里。
梁野慢条斯理的把红薯皮拈了出来，跟她说：“甜甜趁热吃。”
乔英心中一阵感动，下手将红薯掰成两瓣，递了一半出去：“九哥跟我一起吃。”
梁野没有推辞，接过。
他撕下红薯条，优雅的送入自己口中。
乔英一口啃了半个，毫无形象，瞥了梁野一眼，忽然又不好意思起来，她学着梁野那样，先撕了皮，再撕条。
梁野失笑，将手中的红薯递了过去，又将乔英的接了过来。
乔英：“哎哎！”
梁野把她啃了大半的红薯咬了一口，然后说：“像甜甜这样吃也很好。”
乔英脸一红，她这不是觉得自己太粗俗了嘛，是个人都想往好的地方靠靠……
进了金銮殿，早朝果然就像梁野说的那样，不仅乏味无趣，内容还大半听不懂。
这些老臣口吐文章，都太晦涩了。
直到天子喊了一声：“兰翎将军。”
乔英往外走了一步：“臣在。”
天子缓缓说道：“兰翎将军先前冒犯了玄武将军，导致玄武将军连连告假，迟迟不来上朝，朕命你下朝后前去孟将军府，向孟将军赔礼道歉。”
乔英瞪圆了眼睛，直想说“凭什么”，那孟节技不如人，还偷袭她呢……
梁野却出声：“兰翎将军还不领旨？”
乔英看了梁野一眼，慢吞吞的不情愿的低头：“臣领旨。”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天子这才命令众卿家散了早朝。
踏出金銮殿，乔英的情绪很低，几乎是把一切写在脸上了。
其他大臣想要上前搭话，却被梁野抢先一步：“兰翎将军等等梁某。”
乔英就踢了踢脚尖，等了梁野一下。
梁野陪着乔英走出宫门，见四周再无其他大臣的身影，方才说：“甜甜，陛下不是欺你，是在敲打孟节。”
乔英头一抬，蹙了蹙眉：“这也算是敲打？”
梁野轻轻一笑：“孟节败于你手，心里本就不好受，又怎想见你？陛下派你过去，是想告诉他，这朝他再不上，就别上了。”
索性天子得了新的爱将，也不想将一个没有本事徒有脾气的臣子捧在手里。
若不是乔英还没上战场，且还没立下什么功劳，这孟节早就被天子厌弃了。
如此一说，乔英的心思一下变得通透起来，她眉眼一弯，直率诽道：“你们文人肚子里好多弯弯绕。”
梁野目光柔和的看着她的脸，轻轻一笑：“等甜甜在殿上站久了，这些弯弯绕随便听听也就懂了。”
乔英点了点头：“那我这就到孟将军府去，不过上门礼他们是别想了。”
“不急。”梁野莞尔，“今晨才吃半个红薯，我早已饿得前胸贴肚皮了，甜甜且陪我先用点早饭，然后我再送甜甜过去。”
乔英凝眉：“可陛下不是说……”
下了早朝就得去吗？
梁野不欲同她解释什么叫做轻重缓急，有的事必须立马做，有些事可以放一放，只拉过她的手腕，上了马车，让车夫往他常去的街市驾。
没多时，马车摇摇晃晃的在一家面馆停了下来，面馆的小二一见到梁野的马车，就甩了毛巾快步迎上。
他笑容满面道：“哟，梁大人，今儿怎么来这么晚，陛下又拖您的堂啦？”
梁野带着乔英一边往面馆里边走，一边回：“里面还有位置吗？”
“您这话说的，谁的位置都能没有，还能没您的么？”小二在前面引路，却频频回首，对乔英很是好奇，“梁大人，这位是……”
乔英和梁野异口同声答：
“同僚。”
“小妹。”
小二懂了。
这是正追着呢。
他也没多问，直直将梁野带到大堂角落最清净的位置，用毛巾擦了四条长凳，先上了一壶热茶。
梁野吩咐：“来两碗阳春面，两笼蟹黄包，两碟酱牛肉，两碗杏仁豆腐汤，再要一只胡辣煎饼。”
乔英扯了扯梁野的袖摆，小声道：“九哥，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是你能吃完的量。”梁野垂眸看了一眼她置在自己衣袖上的手，笑了一笑，“吃饱了，才好去孟将军府气人，才有力气讨债，甜甜你说是也不是？”
“是。”
乔英就再没半点意见了。
她等着早点一样一样的端上来，先咬了一只蟹黄包子，被包子里的蟹汁烫得舌头打卷，又喝了一口面汤，整个人的身心都畅快。
她的额角沁出薄薄的汗，面颊也泛起淡淡的红，她拿手扇了扇吐出来的被烫得发麻的舌头。
梁野给她舀了一碗杏仁豆腐汤。
这道汤是冷的，专为提防她被烫到备的。
乔英咕噜咕噜喝了，方说：“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早点。”
每一样都可口极了。
梁野勾唇：“也许是之前甜甜境遇不好，每天睁开眼睛就被烦恼缠身，吃到嘴里没有滋味呢？”
乔英仔细一想，也是，在山上当大王的时候，她每天想的不是怎么提防别的寨子算计，就是如何抵御朝廷的围剿，嫁入孟将军府，每天还要面对刁钻刻薄的孟老夫人。
唯有此时，眼下，她自由自在，烦恼尽消，没有一点点需要操心的人或事。
梁野又道：“明天甜甜还陪我来好么？”
“行。”乔英爽快应答，“只要九哥愿意，我可以天天陪九哥来。”
梁野一怔。
虽然她没有那个意思，但他也高兴极了。
果不其然，梁野点的份量一点也不多，乔英扫了尾，刚好吃饱。
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起身吩咐小二再来一笼包子，好带回去给青青也尝一尝。
梁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一顿，问：“甜甜，青青姑娘今年多少岁了？”
“十八。”
“那青青姑娘有想过嫁人吗？”
乔英脸上的喜色肉眼可见的淡了下来，她提着蟹黄包子，低着头：“我不知道，我希望她嫁的，但又怕她找不到好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