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打工进行时
暗巷，尸体，与手里还握着把枪、提着个可疑的箱子的女人。
我轻叹一口气，直直地对上乔鲁诺·乔巴纳的眼睛——漂亮的绿松石色眼睛此刻暗得可怕，燃着幽幽的火光，那种沉滞和模糊的感觉又来了。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而打破这沉默的，是我们同时发动的攻击。
在「清醒晨光」砸出拳头的时候，乔鲁诺金色的替身也出来扛下了这一击——原来他也是个替身使者。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我在演说的时候为了舒适而用「清醒晨光」调整了光线，想来便是那个时候引起了他的注意。我所做的一切，被同为替身使者的乔鲁诺所察觉。出于好奇，他跟随着自己的学姐出来，并见证了我杀人的过程。
这就有点难办了。
在交手的过程中我察觉到，乔鲁诺和我的替身都不是以攻击见长的类型。
而就在「清醒晨光」牵制住他替身的同时，乔鲁诺本人向我发动了进攻。
虽然我的体术较面前的少年要略胜一筹，可我所掌握的和花京院叔叔学习的正统格斗，在意大利街头战斗层出不穷的招数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更何况，面前的人虽然看起来年纪要小那么一些，却是一个有强大肌肉力量的男性。与他继续缠斗下去，吃亏的一定是上学爬楼都嫌累的我。
在这种思量下，我刚打算借着「清醒晨光」晃住他的眼睛脱身，就看见乔鲁诺从墙壁中扯出一截藤蔓对小巷进行封锁。
墨绿色藤蔓随意攀爬，起初只是小小的叶苗，缠紧后，便编织成了网，封住了我逃脱的通道……那是由一道一道的线所组成的网。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闭眼弯腰干呕。
弯腰矮下身形，让我躲过了乔鲁诺横扫过来的一腿，干呕导致的短暂脱力，却让我手中的箱子被他给夺了过去。
“啪嗒。”
带着一层温润的光泽的箱子在落地的时候弹开了，里面露出大把大把的钞票，码得整整齐齐的钞票之上，放了几个本子。风一吹，本子的纸张也随之舞动——露出密密麻麻的数字，隐约是账本的样子。
怎么会呢？
我提着他的时候明明感觉到里面是……
我惊疑地望向乔鲁诺，却被他背后的事物给夺取了心神。透过缠绕着的藤蔓孔隙去看，是镶嵌在流云里的粼粼夕阳。
一截小小的空荡视野里，从墙角斜斜伸出一个比着“ok”的手掌，我对那只手下方所带的袖扣无比熟悉，那是出自我父亲的嘉奖，也就是说，来人是——赫克托叔叔。
赫克托的替身能力是改变人所看到的事物。也就是说，只要乔鲁诺不碰到箱子里的东西，我就能够苟住。
毕竟，我还没有做好真正杀学弟灭口的心理准备。
(＊事后知道真相的妹：吓死了还好当时没打算硬莽。)
“乔鲁诺·乔巴纳……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你高年级部的学姐，同时也是某个小行会的会长……啊对，代理的那种。”
犹豫着，我将自己的身份往下压了一级好显得符合一个普通人的能力，并在介绍自己的时候向他走过去，不动声色地用身体将箱子藏在身后。
“我今天出来也是受上级所托，从一个人渣手里拿回一些东西……打个商量怎么样？学弟不如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我这么笑眯眯地说着，闭嘴的时候舌头紧紧抵住上颚——我担心自己看到线后犯恶心的毛病使我说话带颤从而失去信服力。
乔鲁诺没有靠近，眼神警惕地看着我，示意我拿出更多令他信服的证据。
“我嘛……也没有什么证据，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学姐的名义：这种玩弄幼女的人渣绝对是我的敌人，而我也不会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说到底我也只是个可怜打工人嘛。”
在这异国待了也有半年了，当地的风土人情令我掌握了说谎丝毫没有心里负担的压力。我这么“承诺”完后，向乔鲁诺伸出了友谊之手。
乔鲁诺只是眼神复杂地盯着我伸出去的手。
那只手上，带着枪茧(普罗修特叮嘱妹练枪)和笔茧(学业着实繁重)，甚至还有几道新添的伤痕(前两天为自家行会做事被不小心伤到了)，一直没入到衣袖里去，更显得腕骨伶仃、柔弱非常——虽然他知道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就在我以为我忽悠失败了的时候，我又听见少年的声音。
“我相信你。”
？！
“你明明有枪，却在刚刚放弃使用，只是同我肉搏……我明白的，这里的规矩。”
他用古怪而又慈悲的眼神看我，令人不禁觉得毛骨悚然。
说实话，刚刚没有掏出枪来只是因为我忘记了——替身使者就是这点不好，总是忘记原有的、科技的力量。
乔鲁诺解开了替身能力，他身后的藤蔓重新变回砖石回归墙壁，夕阳和暖的光再次灌入这方天地。温度与明亮一同奔流在我的脚下，而少年却转身离开：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也早些离开那种地方吧，学姐——至少你的演说水平不错，应当活在阳光里才是。”
看样子，他是把我当做误入歧途的小白花了。
啧，明明自己也不过是个还要比我年少两岁的孩子。
——————
在乔鲁诺离开之后，赫克托叔叔沉默地走过来。父亲的部下被他调教得很好，不该问的事情没有过多询问。
他解开自己的能力，露出箱子原本的内容——如我所料，一包包白花花的东西。
“大小姐……不，会长。这些东西……？”
“哈，竟然将这种东西交给我吗……背后谋划这件事的人倒是当真有意思。”
我走上前去，用褐色羊皮高跟鞋鞋尖撬起箱盖将它合上：“这些东西交给我来处理……至于尸体……你随意。记住了，你以后就是「乌西」——不是passion的「乌西」，而是我的。”
“但为会长效命。”
赫克托带着墙角的那一坨离开了。
我提着箱子，沿着街朝有光的那一边走。街道两边沿路种着成排的高加索枞树，夕阳的光晖分割成一粒粒的小圆斑点落在地上，呈现一种深黯而又透明，漆器一样的格调。
我在一家甜品店门口停下，隔着橱窗望里面的面包。
然后就恍惚听见身后有鸣笛声
——是霍尔马吉欧驱车来接我回据点了。
打开车门，懒懒地躺进去顺便将箱子塞进他的怀里，我在男人开口调笑之前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霍尔马吉欧听见我的话，手中开车的动作不停，对我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今天的演说很顺利？你高兴吗？”
“我以为，你会问关于「乌西」的事情呢。”我伸手揉揉自己的脸，老老实实地把安全带系上，而后实话实说：
“不是特别高兴。”
“嗯？”
“还是因为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嘛——这样一来，就已经不是插手g区的问题了，这种分量的东西，明显是把我们放在了毒品租的竞争位置……谁愿意和那些变态对上啊……”
“在其他人眼里，我们也是变态。”霍尔马吉欧被我哀怨的表情逗乐了。
“那也是有平民情怀君子品格领袖气质的变态！”
“……”
“而且！”安全带束缚了我朝他那边扑腾的动作，我只能换个方向，在窗户上哈出一口雾气，然后再在上面画出一个人的大概轮廓：
“而且那边，也并没有给我确切的指令让我如何处理……你们那边也是一样吧。”
听见我的询问，霍尔马吉欧唇边的笑很快沉下去了。
他不笑的时候，那种□□的威慑力就涌现出来了。车内一片寂静，我抽动鼻子，可以闻见花香、甜点的味道以及……血腥味。
“受伤了？今晚让「清醒晨光」给你治治吧。”
“真没办法啊……但是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一直都没问呢……据点那边，情况还好吗？”在问到大家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捏紧了安全带。
“想什么呢？哪有这么严重？”
他瞥我一眼，仍是将话题的重心放在我的身上。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玩意？”
我？
我舔舔唇：“放心吧霍尔，这些东西我不会留着的……我会把他们送到g区的另外一波人手里。”
“？”
“摸鱼上班的成员在交接完成后，被同区域不知情而又相互竞争的成员所击伤，丢了货物……虽然可能会因此受罚，但那位对自己的命令被违背了这件事反应应该要更大一些吧——”
霍尔马吉欧将车在路边停下，眯起眼睛，示意我接着往下说。
“这样一来，伊鲁索和梅洛尼就可以过来加班外加帮我收拾烂摊子啦！我们也不会有和那群变态直接对上的压力～”
当然，还可以借着大家的手进一步削弱passion的实力。这一点我憋在心里没有说。
“……”
霍尔马吉欧仗着自己不开车，伸出手来又揉了一把我的头：
“……几个月的时间，成长了很多——如果我是普罗修特兴许会这么说了，但是现在啊，你还是好好上你的学？放宽心，又里苏特在，我们不会吃亏的。”
提到“吃亏”的时候，他甚至还磨了磨牙：“不过你的提议确实不错……”
“对吧！我也觉得很不错！所以伊鲁索什么时候过来陪我加班？”
……
霍尔马吉欧收起了方才那副算计着什么都表情，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这时候真的会怀疑，你这么做只是想让伊鲁索过来加班……为什么不让加丘过来呢？”
“加丘？关加丘什么事啊？他也没有抢占我的工资啊。”我茫然脸。
“你真的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吗！？？”
“没什么……坐好，我带你回去和他们商量——对了，今天说好的奖品，因为忘带钱了，所以用「littlefeet」拿出来的，”
他不知道从哪里拎出一株新鲜的玫瑰，那是一种能感受到生机的红色，以及血管里炽热的流动。想来车上的气味便是出自此花。
“只是花而已……我死了坟头也照样长。”
虽然这么说着，但我还是接过了那朵艳红，将它妥帖地收拢进怀中。
玫瑰的刺没有进行修剪，略微有点扎手，但我并不打算放开。
毕竟，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