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高德地图持续为您导航,您已偏离路线,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日头落了一半的傍晚,偏僻的城中村道路两旁堆满了落叶,不时有一阵冷风吹起,直往人脖子里钻,两个年轻的身影已经拿着手机在这附近绕来绕去了好一会儿。
并不甜美的高德机械音透过手机扬声器传出来,却始终没能引导出一个正确的方向。
其中一头红毛的那个似乎像是终于受不了来来回回的转圈了,焦躁的对身边的黑发青年说道:“夏禹,快快快,你再把那个名片拿出来看看,咱俩没找错地方吧。”黑发青年夏禹无奈的从裤子口袋中摸出一张黑色烫金名片,瞄了一眼开口道:“已经确认三遍了,是这儿没错,金水区张家村,但没有17号泽世公馆。”声音飘荡在秋日的村庄中,清冷微沉,意外的好听,也安抚了同伴的略有些失控的情绪。红毛似乎是有些害怕,两只手紧紧抱住夏禹的一条胳膊,咽了一下口水:“找不到的话,我是不是就死定了。”想了想又说:“我还不能死啊,我要是死了,我老爹会打死我的,我家三代单传啊。”夏禹更无奈了,这人已经是怕的全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事情是从一个月前的青城山之旅开始不对劲的,十一黄金周,红毛这一宿舍合计着去一趟成都,都说要去领略一下天府之国的魅力,在远洋太古里观望了三天的长腿美女后,众人看着夏禹越来越黑的脸庞,无奈的舍弃了天府之国的魅力,又浩浩荡荡的去问道青城山。好不容易爬上山顶,个个又各怀鬼胎的要求符解签。夏禹原本是不信这种东西,无奈被红毛拉着,又被他一顿中国式来都来了的劝说,烦得要命,跪下来也扔了根签。
于是两人一起去找隔壁的道长解签,二十元一位,恕不讲价,红毛将签递给道长,虔诚的问道:“道长,我求姻缘,我什么时候能有女朋友?”说来也怪,红毛这小伙子长得高大白净,相当招惹女孩子喜欢,但二十多年了,如今楞还是个黄金单身汉。道长一嘴子四川的普通话,向下瞧了一眼签文上的,半眯着眼爱答不理的说:“你这个娃儿姻缘不得行哦,怕是被你上辈子作得,你这哈子只能单身到丝喽。”
红毛艰难的理解完这句话,一听内容哪还能冷静,急忙说道:“道长,这可啷个办?我们家三代单传哦,有啥子破解方法,我有钱,我有钱。”听这钱字,道长把眼睛睁开了点,瞬间切换成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要说破解方法嘛,也不是没有,只是。”故意拉长了嗓子“只是你今世命带孤星,须得一件法宝,让你和有缘人因缘际会,再次相遇,而且你的有缘人是绝色美人啊。”
“道长,您尽管说,我要如何找到那件法宝?”只听到了绝世美人这几个字的红毛一脸迫切。
“这个嘛,这个签文中已经写嘛,鱼出林中啊,对对对,鱼出林中,自然是与鱼相关的法宝。冬青,把为师房中古物架上珍藏的那个小铜鱼找过来。”一旁站立的小道童心领神会的跑出去了。
这边红毛还试图和道长讨论绝色美人到底有多美,道长却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只说天机不可泄露,有缘自会相见云云。那边道童一路小跑递上来一个木质小鱼,一元硬币大小,像是一个完整的小木鱼挂件,被刀从中间劈开,一面光滑,一面是鱼鳞凸起。道长拿在手里,有些疑惑,这是个啥啊,冬青在哪找到的啊,算了,不管喽,继而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此乃夸父追日之桃林之地所雕桃木鱼,桃之夭夭,可为你寻到那位有缘人。”红毛被这一连串之之搞的昏头转向,伸手接过木鱼,爱不释手。拿起手机问“道长,这桃木鱼多少钱,我买,不不不,我愿为道祖捐献这笔善款。”
道长觉得这小伙子甚是上道,缓缓的伸出两根手指,开口:“两千。”
夏禹开始还在冷眼旁观,此时越听越离谱了,刚想把这拿手机的傻子拽走。
“支付宝到账,两千元。”甜美的机械女声。
得,人傻钱多。
红毛热切的盯着手里的小木鱼,又艰难的移开了视线,自觉不能过于重色轻友,拿过夏禹手里的签往桌子上一放,恭敬的询问:“道长,还有我哥们的签,麻烦您也给解一下。”
道长正为今天宰了个傻子高兴,想着索性随便说一通,让这俩财神满意的走,拿起来一看。
签文中赫然写着:“经秋不动思归念,直把他乡作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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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德地图持续为您导航,您已偏离路线,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机械女音还在重复着这句话,十一月的郑州,下午六点左右天已经黑了,这条小巷子里只有一盏看起来不知道何时就会熄灭的路灯。不断下降的温度和越来越黑的天气都使得周围的气氛更加凝重,想起接连这几天发生的怪事,红毛终于抑制不住情绪了,掏出口袋里的小木鱼紧紧攥着,自言自语道:“不要再跟着我了,不要再跟着我了,求求你快点走,我逢年过节一定给你烧纸钱。”
夏禹看红毛越来越不对劲,按住他的肩膀说:“蒋函,你冷静点,至少你现在还好好地。”蒋函此时已经有些失控:“你叫我怎么冷静,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整晚被纠缠的人又不是你,离不开z市的又不是你,变成那个鬼样子的又不是你!”接着又喃喃道:“夏哥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走,我害怕啊。都怪我,不对,都怪它,别跟着我了!”说完,扬手就把手中的桃木鱼扔了出去,这一扔大约是有二三十米远,夏禹轻叹一口气,走过去把木鱼捡起来,转身劝说:“蒋函,我不会走,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再想办法。”
蒋函此刻却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身后。”
夏禹回过头,距离木鱼被扔的地约十米远的地方,一座红瓦黄墙皮的小洋房透着温暖的灯光,大门右侧挂着一个牌子,上书‘泽世公馆’四个大字。
要知道,刚刚这个地方,他们已经跟着倒霉的导航来回走了好多遍了。
从外面看上去,这座洋楼像是民国风的那种旧式两层拱形洋楼,外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种着一些说不说名字的草木,虽已经是z市的11月的深秋了,院子里的草木依旧郁郁葱葱,颇有一种活力。说是院子似乎也不是很精确,毕竟周围没有栅栏和铁锁门。公馆中的灯光透出窗户,在这样的夜里原该显得温馨,但这两位青年已经为了寻找这座建筑耗费了不少时间和耐心,这突然出现的建筑物莫名让人感受到一丝诡异。
此时,刚刚还在绝望自己命不久矣的蒋函,望着这可能是唯一的救星,却踌躇了。夏禹知道这小子一贯是个口嗨党,门铃真到眼前,却没胆按下去。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按响了门铃。
“夏哥,你怎么就按门铃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难不成等你死了,我们再按门铃吗?”
“啊这……”
门此刻却从中间漏了一条缝,接着缓慢打开了,出来一个有些佝偻的老人。老头脸上有些点点老年斑,几条皱纹,像是和普通的老人一样,慈眉善目的,唯独眼神却很是明亮,身着一身蓝色水洗布的解放装。不得不说,这衣服和这房子都与时代格格不入。
蒋函此刻彪劲上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抱住老人,嘴里哭着喊着:“老爷爷,救救我呀,我不想死呀。”
“咳咳,年轻人,咳咳,你先松开我点。”老头也是被勒的够呛。蒋函不管不顾,继续说着;“老爷爷,有一个人给了我这张名片,让我来这个地方,说这是唯一能救我的地方,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老头好不容易从蒋函怀抱中挣脱,接过名片仔细端详,面露难色说:“这地方你是来对了,只是先生今日不在,你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蒋函一听这话哪还得了,不说信与不信,当初神秘人给他这写着泽世公馆的名片时,明确说过唯有名片上的地方可救他性命。于是更是拉着老头不放,哭喊着什么老爷爷救我,我就要死了之类的。
夏禹再次无奈,只得挺身而出:“蒋函,你先起来,咱们先把话说清楚。”
“这位老人家,您贵姓?”
“呵呵,老头子姓孟。”
“孟老,我们也是没办法才来此求救。不知您说的那位先生何时能回来?”
“说来也怪,平日里若是有人前来拜访,先生总能提前吩咐下来,今日的确反常。不过,你们两个到底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如果不忙,就先进屋喝杯茶给我老头子讲一下吧。我也好转告先生。”
夏禹和蒋函这才被允许进入大厅就座,不一会,老头托上两杯茶,这两人都是平日不和茶叶打交道的主子,也喝不出什么好坏,一口下去只觉沁人心脾,特别是蒋函,连日来提着的心似乎也是轻松了不少。
夏禹怕蒋函依旧语无伦次,只得接下这道出前因后果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