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修仙
听到小皇子对着大姐碧秋喊娘|亲，付青沅的第一反应是：大姐居然瞒着他们不声不响生了个娃娃？
第二反应是：好像哪里不太对？
这个小男孩儿看着八|九岁的样子，她也是八年前在这里醒过来的，每次上课没见大姐缺席过。
再说了，那个时候的大姐差不多也才十岁出头，就算这里是古代，那个年纪生娃娃似乎也太早了点？
既然这不可能是大姐的孩子，那他为什么会朝着大姐喊娘|亲呢？
这一点，碧秋也不明白。
她只是看时间差不多了，到这里来上课的，谁知，一进学堂，里头一个人都没有不说，青沅和白榆两个人捣鼓出来的黑板上还留了那个人的字。
龙飞凤舞一个“休”，仔细看，墨迹已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写在那里的了。
不用上课，碧秋巴不得，她前日没有用那个人的血祭拜娘|亲，总觉有憾。昨夜，她忽然想出了一支舞，想练好了跳给娘|亲看，以作慰藉，正感时间不够用。
只是，自她被带到这个地方，自那人开办这学堂，这还是他头一回没来上课，碧秋便想着来寻这几个弟弟妹妹，听一听看他们知不知道原委。
哪知道，找了一圈，白榆在睡，砚羽、青沅屋子空着，找到胭芷这里，她竟然也才刚起，甚至还没去过学堂，不知今日休息。
不过，碧秋从胭芷这里还是知道了些消息的。
听到昨儿有客来访，碧秋在追问了那主仆二人的形容、尤其是据说跟姓童的吵了一架那人的模样后，若有所思。
因为这，在又听到胭芷说他们还留下一个小孩子在这后，碧秋沉吟片刻，还是朝着厨房走了过来。
而一过来，碧秋就看到那个小孩子愣愣地瞪大了眼睛看她，然后像胭芷那只猫儿似的，猛地朝自己扑了过来。
碧秋被他扑了个措手不及，腿被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正想把他扒开，就听这小孩儿语带哭腔，喊得好不可怜：“娘|亲！我终于找到你了！”
碧秋：我什么时候生了这么大个孩子？！
瞳孔地震完，碧秋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谁？”
她的声音里带着怀疑，带着猜测，问得小心翼翼。
“我是天昭啊！娘|亲！”小皇子抬起头来，脸仰着，手还紧紧环着碧秋的腿不肯放，执拗地开口，“从小我就只能偷偷地跑到父皇的寝宫里，看娘|亲长什么样子，我对着娘|亲的画像，一天天看，一月月看，一年年看，现在，我终于能看到娘|亲了！是活的，是暖的……娘|亲！”
他又把头靠在了碧秋的大腿上。
碧秋看到了他红了的眼眶，也听到了他话语中“父皇”这个词，心中的猜测落地，她颤抖着手轻轻抚摸起了小皇子的脑袋，声音哽咽：“我不是你娘|亲，但……”
她几度调整呼吸，却因心情波动太大，没能说得下去。
她怀里的小皇子天昭却是急了：“你就是我娘|亲！你就是我娘|亲！你跟父皇画像里的娘|亲一模一样！娘|亲！你不要不要天昭！天昭乖！天昭什么都听你的！”
碧秋终是忍不住落了泪，说出了那句未竟的话：“我不是你娘|亲，但，我或许，是你的姐姐。”
离开娘|亲那么久，她记忆里的娘|亲都已经开始模糊……她跟娘|亲，当真长得如此相像么？
像到这个从小无缘得见的弟弟，仅凭一张画像，就将她认成了娘|亲？
而父皇，在娘|亲过世之后，竟然在寝宫里还一直挂着娘|亲的画像，时时刻刻思念着娘|亲吗？
——等等。
碧秋忽地从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中找回了魂魄，也找回了理智。
娘|亲，不是在她离开皇宫的时候，就过世了吗？
她是十二年前的前日离开的皇宫，那个时候，娘|亲不就已经……
这孩子瞧着跟自己当年离开时一般大小，怎么可能会是娘|亲所生？
“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这里，只可能有一个人知道。
碧秋牙关叩紧了下唇内侧，直咬得那处泛出血腥味道来。
今日，她势必要问出个答案来！
不管是当年真|相，还是这孩子身世！
想到这里，碧秋低头看向小皇子天昭，他在听清碧秋的话后就呆呆地松开了手，被碧秋这么一看，他又被那跟画像里的娘|亲一模一样的脸给看得想哭。
碧秋原本的话语不由软和了几分，“……你跟我来。”
在大姐带着小皇子去找夫子的时候，一直旁观着这一切的付青沅和裴砚羽对视了一眼，决定跟上。
大姐看起来不像是要去问夫子要答案，而是要去找麻烦，他们且先跟上，大不了就在外头等候着，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能第一时间应对。
注意到他们跟了上来，碧秋只瞥了一眼，没有理会，也不在意。
手心里，攥着一个更小的热源，像是要同她一起，去叩开一个滚烫的真|相。
夫子房间的门在一行人靠近的时候率先开了。
还是那一袭白袍，仙气飘飘。
还是那一脸悲悯，偏这一次又带上了无可奈何。
“事已至此，你想知道的，便都告诉你。”
他垂眸看小皇子，那神情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憎恶，只是眼底微微起了惊澜，到最后，尽数化作一声叹息，“他到底，还是踏上了那条不归路。”
碧秋听出来了，这里的“他”，指的是她和这个孩子的父皇。
不待她追问，童夫子偏过身子示意她和天昭进去，在看到二人身后的付青沅和裴砚羽时，他的眸光在付青沅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而后淡淡道，“你们也进来罢。”
几人一一坐定，小皇子平日里性子霸道，这会儿也察觉出了气氛凝重，紧跟着碧秋，挨着她坐在了一起，一步也不愿意远离。
碧秋也知道，他这是因为自己长得像娘|亲，故而亲切依恋，遂也由他。
童夫子在几人进来后，就没有再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而是慢慢踱步到了他惯常待着的窗边。望着窗外没有一丝云的碧蓝天空，他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看到了当初那一对少年少女……
那时候，他还在夷黎国，教皇子们读书。
彼时，夷黎国近海，素来有鲛人化身成|人上岸的传说。据闻，百十年前夷黎国的一位国主，甚至捉到过一双鲛人姐妹，将之炼化成仙丹妙药，国主服下后，立时飞升成仙。
这种传说奇闻，童夫子是不信的，奈何，架不住当时的国主信，而且还是深信不疑。
国主痴迷令人大肆搜捕鲛人，欲要效仿先祖修仙得道，他也确实捉到了一些鲛人，只是，这些被送进宫的人只是有一部分鲛人的特征，并不算真正的鲛人，于是，不管宫里的道士们怎么炼，也炼不成国主想要的仙丹妙药。
国主一气之下，杀了一波又一波没用的道士，也杀了一波又一波残次的鲛人。
国主不知道的是，他苦寻不到的真正的鲛人，却被他的儿子遇到了。
被关在皇宫地底的残次鲛人们，在一位道士的谏言下，除了被迫献出鲜血和性命供给炼丹，又被逼着孕育子嗣。
道士们妄图用这种方法，让这些不纯的鲛人生出一个纯种的鲛人来。
结果，竟然真的做到了，鲛人们得到了一个特殊的孩子。
她生来就拥有着完整的鲛人特征，能泣泪成珠，能织纱成绡。
在发现她特殊的第一时间，地底的所有鲛人们达成了一个共识：保护她。
保护这个孩子，决不能让她被道士带走，被做成丹药呈现给残忍暴虐的国主。
这个孩子就这样，被牢牢藏在了地底水道最深处。
只是，随着她渐渐长大，她开始不满足于待在地底，也会在大人们没有察觉的时候，偷偷顺着水道游到地面上。
就在那个时候，她遇到了宫中最不受宠的六皇子星阑。
彼此成了对方生命中的光后，鲛人少女和六皇子就这样相爱了。
只是，好景不长，六皇子在夺位的过程中生出了愈发不知餍足的野心，他和鲛人少女之间也慢慢地横亘了越来越多的隔阂。
他违背了对鲛人少女的承诺，没有给予她的族人自由，也以利益交换为名，后院里住进了越来越多的女人。
终于，在六皇子成为新任国主之后，鲛人少女以死相逼，迫他放走族人。星阑放走其余人，却留下了鲛人少女的双亲，作为筹码，要鲛人少女跟自己重修旧好。
鲛人少女彻底对他死了心，却为了爹娘，为了后来生下的碧秋，坚持活着，只是，在爹娘离世后，她到底油尽灯枯，撒手人寰。
星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于是，他重新网罗了自即位起就遣散封杀的道士，想要复活鲛人少女。
为此，他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碧秋这个和鲛人少女血缘最亲近的女儿——
“……她料到自己时日无多，不放心你跟着星阑，于是，她临死之前托人带话给我，希望将你远远带走。”
话到这里，碧秋早已泪如雨下。
却听童夫子又继续说起了小皇子天昭。
“至于这个孩子，他与你血脉同源，可以说是你亲弟弟。”